您忠實的
卡拉努斯·卡爾加
霍格沃茨副校長辦公室助理(2)
然而,這封信并沒有使格拉狄斯那持續很久了的忐忑心情得到緩和。她長時間地盯着羊皮紙上的某個地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格拉狄斯抽出一個多月前送來的宣傳冊飛快地一頁頁浏覽着,霍格沃茨的入學條件裡什麼時候包括了血統呢?
萊奧妮的忠告在一刹那間刺進腦海:神秘人染指霍格沃茨……
格拉狄斯懊惱地趴在床上。她不得不承認,一腔熱血在她看完信之後慢慢地冷卻下來,就連拆信時的興奮勁也幾乎消失殆盡。格拉狄斯将手裡的一大張羊皮紙均勻地裁成三份,開始給她的三位好友寫信。三封信的開頭幾乎一模一樣:
“……收到信了。但是隻有持有魔法部認證過的血統證明的巫師才能到霍格沃茨就讀,所以……”
格拉狄斯本想在“血統證明”下面狠狠地劃兩道,可她臨時決定還是不劃為好。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格拉狄斯也應該懂得安分知足了。另外她們都不是麻瓜出身,霍格沃茨出台的新政策也就無傷大雅。然而一股由此産生的寒意卻始終侵襲着她,使她心底裡七上八下的。
格拉狄斯到花園裡找了三隻從未給她送過信的貓頭鷹。前幾次為她送信的那隻貓頭鷹在連續兩次往返中國和德國之後就躲到了最高的樹枝上,假裝沒看到格拉狄斯在樹下手舞足蹈地呼喚它——它大概再也不想作長途旅行了。
霍格沃茨應該不會有那麼多的貓頭鷹無償為學生做信使吧……格拉狄斯這樣想着,頗為無奈地看了眼待在最高處的那隻貓頭鷹。她最好還是擁有一位能專門為自己服務的小信使,就像艾爾芙伊德的達羅和奈莉的波茨。格拉狄斯一回房間就把貓頭鷹列在了采購清單中的第一項。
薩布莉娜在得知霍格沃茨的入學新政策後不置一詞,立刻帶着格拉狄斯前往魔法部進行公證。自打這份文件被寄走之後,格拉狄斯又開始了焦急不安的等待。好在不到一周,她就等來了霍格沃茨的回信。
尊敬的舒倫博格小姐:
我們愉快地通知您,您已獲準在霍格沃茨魔法學校進行為期一年的學習。随信附上課程介紹和裝備一覽表。
此外,三年級以上(包括三年級)的學生允許訪問霍格莫德。請将随信附上的表格交付您的監護人簽字,并将其一并帶至學校。
新學期定于九月一日開始。我們将于八月二十日前靜候您的貓頭鷹帶來您的回信。
您忠實的
卡拉努斯·卡爾加
霍格沃茨副校長辦公室助理
行期已定。格拉狄斯的兩位監護人也都非常重視此次霍格沃茨之行。蓋文在這個周末一直積極地幫她籌備必需品:從上學用的行李箱、背包再到平時穿的旅行鬥篷……全部都是新的。雖然格拉狄斯一下子多了不少新物品,但她還是把過去用了很久的學習用品——比如坩埚、墨水瓶和羽毛筆——重新找了出來,将它們分門别類地收進行李箱。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格拉狄斯走進每個房間,迫切地想找到一件合适的、能作為護身符的寶物帶在身上——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執念于此,而且還必須帶着她家族的烙印。她幾乎翻遍了書房裡的每一個抽屜,但隻找到了一些上了數十年甚至更久的鎖的小寶盒。除了在很早之前就被她規規矩矩地排在書架上的那沓她父母的影集之外,零零碎碎的徽章、紀念币、鐵十字以及梅林勳章等其他一些東西對她來說毫無用處。
薩布莉娜還給格拉狄斯買了一套新禮服——她從來沒有穿過這麼漂亮的衣服呢!相比之下,格拉狄斯上學時穿的校袍就樸素得黯然失色了。雖然她覺得這件鑲綴着碎鑽的禮服襯得她整個人透出一種完全不屬于她的雍容華貴(她完全可以穿着它參加某人的加冕典禮),但她還是開心得不得了。在穿衣鏡前左顧右盼了好一陣子,她才換上平時在家穿的晨衣,然後将禮服按照拆封前的樣子收進盒子。
艾爾芙伊德已經順利地回到了德國。在她到舒倫博格莊園做客的這段時間裡,她不僅把阿切爾叔叔的破案經過為格拉狄斯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一遍,而且還講了不少有關這趟中國行的趣事。從獸骨上的蔔辭到碑文石刻,從古老的都城遺址再到帝王陵寝的地宮……艾爾芙伊德此行真是收獲不小,她甚至将旅途中那些有趣的見聞寫成了一篇小論文。看着艾爾芙伊德講到興高采烈時的那副飛揚神采,格拉狄斯又急切地問起霍格沃茨的事。她們都收到了附有霍格沃茨特快列車車票的信。
“雖然霍格沃茨的新政策着實令人在意,但我還是興奮地不得了!——哦,不,媽媽擔心壞了。可是畢竟有爸爸的鼎力支持,二比一,她怎麼也拗不過我倆,就隻好繳械投降啦——”
聽到艾爾芙伊德的回答,格拉狄斯的臉上立刻綻開一個喜滋滋的笑容,心裡拴着的幾塊大石頭終于有一塊落了地。
令格拉狄斯頗為驚訝的是,奈莉自打從威尼斯回來之後就堅定了去霍格沃茨的想法,而且她為此沒少跟普瑞西莉亞發生争執。格拉狄斯從奈莉的來信中得知,在她收到霍格沃茨的錄取通知書之後經過她父親埃爾溫·普塞爾持續整整一周的語重心長的勸導,她的母親普瑞西莉亞才相當勉強地同意了——但是她有一個條件:必須派她的權威跟班——家養小精靈諾拉——為奈莉做陪讀。
格拉狄斯後來又收到了阿納斯塔西亞的幾封信,它們都是由惹人喜愛的海鳥送來的。阿納斯塔西亞已經陪她母親回到了芬蘭。盡管安妮已經出院,但是她仍然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因為讓安妮在短短一個月内接受這大半年來發生的一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這一切給她造成了難以療愈的創傷。格拉狄斯曾在信中詢問阿納斯塔西亞申請霍格沃茨的情況,對方卻一直沒有給出明确的答複。不過格拉狄斯完全理解個中緣由,也就沒再對此刨根問底。如果阿納斯塔西亞能跟她們在一起該有多好啊!
時間就像被一雙無形的手催促着似的,原本拖沓的步伐忽然變得疾步如飛。行期将至,格拉狄斯卻越發舍不得離開家了。在八月的最後一天傍晚,格拉狄斯由薩布莉娜陪伴着到外祖父母家去跟他們道别。
維克托莉娅和沃爾夫·加斯滕貝格住在哈弗爾河畔。格拉狄斯每次來到這裡時,兩位老人都會苦口婆心地就每一件小事千叮咛萬囑咐,而她總是在沉默中虛心而僵硬地點着頭。這一次也不例外。不過令格拉狄斯百感交集的是,維克托莉娅——不知她從哪裡得知格拉狄斯目前急需一隻貓頭鷹——送給她一隻紅角鸮。這樣一來,格拉狄斯就不愁沒有自己的小信使了。她為它取名“迪爾”。
臨行前,沃爾夫又将兩樣極為貴重的東西交給了她:一隻長長的古舊皮箱——上面飾有舒倫博格家族的紋章,外加一本皮質封面的小書——乍看之下很像一個錢夾。
格拉狄斯首先打開皮箱。當那把由紫衫木制成的弓映入眼簾時,她的脈搏加快了跳動的速度。箱子裡還規整地安放着配套的裝備和物件,但格拉狄斯的目光被夾在襯墊和弓箭之間的那張折疊得極為平整的羊皮紙吸引了。她抽出羊皮紙展開來看,内心陡然湧起一陣熔岩崩塌般的強烈情感。因為那上面的字迹仿佛早就刻在了她心裡似的,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羊皮紙上那些微微褪了色的字母,每一個都跟她筆下的出奇的相似:
贈予我的女兒格拉狄斯·迪朵。
格拉狄斯悄悄地用衣袖揩了揩眼睛,然後将羊皮紙原封不動地放好,轉而拿起小書。小書中央有一個大寫的花體字母“G”(格拉狄斯母親的姓氏“加斯滕貝格”的首字母),小書邊側還裝飾着四合扣。令她感到驚奇的是,四合扣一經打開,裡面疊放整齊的書頁便自動跳了出來,最後展成一張四四方方的紙——展開之後竟然比小書大上好幾圈。然而除了書的内裡印着她母親的名字“瑪嘉艾特”以外,裡面空空如也。就在她觀察它的當兒,展開的書頁又自動歸攏整齊。當格拉狄斯把小書翻過來看時,她發現封皮底部還燙着一行銀色的花體字:
“實言貴如珍珠,切勿明珠暗投。”(3)
維克托莉娅告訴她,自從她父母将它們托付給他們老兩口之後就一直保持着原樣。既然格拉狄斯即将離家遠行,也是時候物歸原主了。沃爾夫和維克托莉娅臨别時的叮囑也沒有平時那麼多了。格拉狄斯如鲠在喉,千言萬語都彙在了最後的擁抱中。
回家之後,格拉狄斯将這兩件寶物極為細緻地收進行李箱。接下來,她又分别給艾爾芙伊德和奈莉寫了信,跟她們約好明天上午“十點半,國王十字車站,不見不散”!
迪爾已經把頭埋在翅膀底下“睡着”了——不知它這隻夜行猛禽是否真的怕生,可是格拉狄斯舍不得打攪它,就到花園裡另找兩隻貓頭鷹送信。不到九點她就整理完畢,準備休息了。
雖然格拉狄斯睡得很早,但是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明天去霍格沃茨的事,失落與驚喜參半。真要讓她開始新的生活,她倒有些措手不及了,哪怕她已為這一刻的到來準備許久。不過她依舊希望自己在霍格沃茨的每一天都能像過去在“紫丁香”過得那樣充實:懷着踏實的心情細數過往的累累碩果,期盼着明天會帶給她的驚喜與收獲……在這個特殊時期,她是既高興又擔心結識其他國家的巫師,而且還要走進一個陌生的環境、融入一個全新的集體……就這樣翻來覆去地想了好久,她才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