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斯内普接任霍格沃茨校長’？”

格拉狄斯直勾勾地瞪着照片中那個黑頭發的鷹鈎鼻男巫，他那蒼白的瘦臉上正挂着一副得意洋洋的笑容。

“西弗勒斯·斯内普？我從沒聽說——”

“你沒有聽說過他嗎？”艾爾芙伊德有些難以置信地問，“我們的報紙也報道過呀！在鄧布利多死後不久就有人披露——”

“艾爾菲，你知道我這輩子總共才看過三個月的報紙。”格拉狄斯悶悶不樂地回答，把《預言家日報》還給了她。

實際上不到三個月。格拉狄斯在上個月停訂了除了《魁地奇周刊》以外的所有刊物。而且她覺得艾爾芙伊德提到的有關斯内普的報道在她們的報紙上絕對不會超過兩句話。

“可是我們總該對巫師界的新動态有所了解呀！那個‘大難不死的男孩’曾指控西弗勒斯·斯内普為殺害鄧布利多的兇手，這你不會不知道吧？”

此時，阿莉莎和奈莉跟着格拉狄斯一起搖了搖頭。看到三個同伴的反應，艾爾芙伊德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

列車吐着蒸汽“嗚嗚”叫着，正拐過一道長長的彎。迪爾歡快地在她們的頭頂盤旋。奈莉一邊撫摸着波茨，一邊專注地盯着艾爾芙伊德，沉默了半晌之久。

“這是真的嗎？你又不認識那個‘黃金男孩’，他的話究竟有多可信呢？”奈莉轉頭迎上了阿莉莎的目光——後者點點頭表示贊同，“而且鄧布利多的死不是——你的意思是，這個施納普——是神秘人的手下？”

“是‘斯内普’。”艾爾芙伊德糾正道，“報紙上說他是霍格沃茨的‘資深魔藥教師’，盡管他的資曆和成就遠遠不及鄧布利多，但他還是順理成章地成為霍格沃茨幾百年來最年輕的校長。想想看，從鄧布利多離世到現在才過了兩個月，斯内普便大權獨攬，入學霍格沃茨的政策也随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還有——”她又把報紙往後翻了翻，然後重新遞給格拉狄斯，“看第五版，真相恐怕早就大白于天下了。”

“梅林在上——”奈莉感歎道，“幸好我們有你在身邊！”

格拉狄斯不由得對奈莉表示贊同。她接過報紙正要大聲念起來，卻被标題噎了回去。

！！！未出席……麻瓜出身登記委員會的……人員名單？！！！

格拉狄斯一目十行地往下浏覽着，眉頭越皺越緊。

“傳言說，英國魔法部在上個月來了一次‘大換血’。”艾爾芙伊德繼續說道，“我想，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新法令也是在那之後開始施行的吧——”

“說實話，這裡比我之前想象的要安靜得多。”奈莉終于離開了她的波茨在艾爾芙伊德身旁一屁股坐下，把鬥篷脫掉一半，“而且風平浪靜。從家到國王十字車站的這一路上，這個傳說中治安松弛、社會動蕩的國家其實跟我們那兒差别不大——”

阿莉莎從剛才就一直盯着一言不發的格拉狄斯。

“上面都說了什麼？”她試探地問。

“我實在是不能理解——”格拉狄斯把第五版的版頭亮給她們看，“這裡就沒有人反對這些所謂的‘新政策’嗎？什麼叫‘偷竊魔法’？什麼又是‘通過非法手段獲取魔法能力’？我的帕拉塞爾蘇斯啊！難道他們的魔法部換的是兩百年前的‘巨怪血’嗎？！”

“啊？！”

格拉狄斯與艾爾芙伊德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

“‘麻瓜出身登記委員會’？！”奈莉趁機拽過報紙飛快地浏覽着，“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來整個大不列颠都在搞巫師——哦不，應該是‘純血至上論’才對，而且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肆無忌憚地搞——”

《麻瓜出身登記委員會》這篇文章裡的内容倒是讓格拉狄斯想起了威尼斯之夜貝尼托·馬西諾吼她的那些可怕的話。迪爾輕飄飄地落在了格拉狄斯的肩頭，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威嚴地盯着奈莉。

阿莉莎合上了《今日變形術》，挨個看着她們三個。

“所以，我們這趟旅行注定是危機四伏的喽？”

“那還用問。”奈莉側過身，透過門上的玻璃朝外面望了望，“過道裡一個人都沒有，他們肯定也都躲在各自的包廂裡猜測眼下發生的各種事情呢！同志們，我們得當心了。稍有不慎——”她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引火上身。”

“話說回來，你平時應該多看些報紙，格拉狄斯。”艾爾芙伊德說，“就算裡面都是些聳人聽聞的誇誇其談，你仍然可以從中提取出你所需要的信息呀！”

格拉狄斯既沒有表示贊同，也沒有反駁。她剛才讀的那兩篇報道确實給她留下了某種印象：她是絕對不會再浪費時間去讀那些東西的。沒等艾爾芙伊德從奈莉手中拿回報紙，阿莉莎就把它奪了去。

“這點我同意。”阿莉莎笑着将報紙翻回頭版。“剛讀了兩句話就不難猜出什麼是他們所謂的‘優秀的魔法傳統和價值觀’了——”

“麻血消失，純血喜大普奔——”奈莉撇了撇嘴，“一張血統證明就能說清的東西非要浪費這麼多無辜的羊皮紙。”

聽到這裡，格拉狄斯有些茫然地望着窗外。不知怎的，報紙頭版上那張斯内普的照片使她感到脊背發涼，這種感覺就像是她前一陣子經常做的噩夢留下的後遺症，令她心神不甯的。如果霍格沃茨的新校長真的和神秘人穿同一條褲子的話，那可不是一般的糟糕。

窗外的天空積聚着一大片烏雲，帶着暴風雨将至的壓迫感朝她們席卷而至。

“如果霍格沃茨成了神秘人的前哨基地，你還指望他會派一個智商與巨怪不相上下的人去？”奈莉意味深長地看着格拉狄斯說，“我敢打賭，這個斯内普有百分之一萬的幾率跟神秘人沆瀣一氣。真不知道在這樣的形勢下，那個‘救世小子’究竟能有什麼作為。”

“說到那個孩子，他已經被通緝了——”阿莉莎說着，把報紙的最後一版折過來遞給奈莉。

格拉狄斯立刻起身（迪爾搖搖晃晃地立在她的肩頭）擠到奈莉身邊。

“‘魔法部懸賞通緝’……‘頭号不良分子’？……我了個梅林！一萬金加隆！”奈莉驚呼。

“就此而言，神秘人把魔法部控制在手心裡已經是鐵闆釘釘的事實。”阿莉莎說，“如果那孩子的頭腦還算清醒，他肯定會避開衆人的視線，暗地裡做些事情。至于他到底有多神通廣大，我們也許隻能通過這邊的新聞媒體來了解了。”說完，她把報紙還給了艾爾芙伊德。

“‘那孩子’？”格拉狄斯不解地問，“他是我們的同齡人吧？”

“他比我小。”阿莉莎幽幽地說，“比我小的話我就叫他‘孩子’。”

艾爾芙伊德把報紙收進了背包裡。

“不得不說他們這步棋走得很精明。沒有一絲預兆，也沒有引起反抗，讓人們對‘救世之星’心生疑慮的同時又在平靜中引起猜忌和恐慌。在這種情況下，任誰也不會魯莽地公開叫闆吧——”

“或者公開叫闆的人已經——”奈莉陰森森地用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所以我們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

列車正駛過一條長長的隧道，車廂一下子變暗了。她們在黑暗中靜默着，側耳傾聽列車的聲聲呼嘯。當她們重新回到灰暗的天空之下時，一場雨悄然而至。

格拉狄斯望着窗外的愁雲慘霧，不詳的預感重重地壓在心頭。阿莉莎說的沒錯，她們這趟旅行注定危機四伏。她們還要打起一萬分精神來，時刻保持警惕……可是另一方面，跳出舒适圈背上行囊遠行、自己為自己負責、過想要的生活并且得到新的曆練，難道不是她所希望的嗎？

豆大的雨點紛紛落下，打在車窗上“噼裡啪啦”。她們行駛在一片廣闊的田野上，透過雨水能依稀看到遠處的農田和村莊。

時至晌午，大家都有些興味索然了。當賣食品的小推車推來時，她們就像見了救星似的。阿莉莎建議每個人買不同種類的食品，這樣她們就能把推車上的所有食品品嘗個遍。随後，她們幸福地飽餐了一頓。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列車上的食品都帶着一股濃重的甘草魔杖味。

格拉狄斯在填飽肚子之後感到踏實些了。此時，她正慵懶地倚在座位上，饒有興緻地觀看奈莉和阿莉莎下巫師棋。旅途勞頓，艾爾芙伊德舒舒服服地蜷縮在了鬥篷裡，睡得正香。

雨下得越來越大。濃重的水汽遮住了玻璃窗，将外面的景色融成一片渾濁。

正當格拉狄斯看着阿莉莎的一個小卒子被奈莉的王後打得粉碎時，突然響起“砰”的一聲。她原本以為是棋子發出的聲音，然而在聽到混雜着咆哮的高聲喧嘩之後，她才意識到聲音是從外面傳來的。

格拉狄斯一躍而起。阿莉莎也迅速動身——她的棋子們卻對她說三道四，紛紛指責她臨陣脫逃。格拉狄斯已經拉開包廂門來到了過道。

許多學生都探頭探腦地朝外面張望着，但當他們看清來人之後就大驚失色地縮了回去，關門聲不絕于耳。

事情就發生在她們這節車廂的第一間包廂門口，兩個穿鬥篷的黑色身影正堵在門前。格拉狄斯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氣，那兩個不速之客的裝扮使她想到了在聖卡西亞諾劇院裡為非作歹的食死徒——還有阿爾馬維瓦。

“奈莉，你陪着艾爾菲，哪裡也别去——”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