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格拉狄斯昏昏沉沉地走進炸開了鍋的公共休息室時,格蘭芬多從一年級到七年級的絕大多數同學都在,但是沒有一個人在忙活正經事。公共休息室到處彌漫着一股奇異的燒焦味——好像有人将皮鞋點燃了。在她目光所及之處,有幾個學生用一隻腳跳來跳去,地毯上還沾了不少髒東西。
艾爾芙伊德利用晚飯後的時間把麻瓜研究的論文寫完了,現在她的論文正在整個年級當中傳閱。當然了,她已經獲悉了焚書的事,剛才一直在等格拉狄斯回來,非要看她一眼才放心地回去休息。阿莉莎已經卸了妝,就沒有再到公共休息室來。
奈莉告訴格拉狄斯,她們三個剛吃過晚飯,焚書就開始了。當她聽說是埃瑞達努斯·威爾克斯要求格拉狄斯待在教室裡的時候,驚訝得差點掉了下巴。
“威爾克斯竟然沒有讓你跟他一起圍觀——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我還以為他會逼你給大家做出表率呢!”
格拉狄斯悶悶不樂地聳了聳肩。她陷進松軟的扶手椅中,目光呆滞地望着吵吵鬧鬧的人群。盡管許多人已經料到這場所謂的“儀式”不外乎是卡羅兄妹蓄謀已久的鬧劇,但是年輕人的好奇心總是占了上風,所以全校超過半數的學生都到場了。
“他們跟打了雞血似的——”金妮·韋斯萊坐在格拉狄斯對面給她描述當時的場面,“哦,你知道是那群斯萊特林。可惜你沒看到他們那副醜态百出的樣子——簡直就像一群狒狒圍在篝火邊手舞足蹈地亂蹦亂跳!”
“特别是克拉布和高爾——”傑森·巴特利特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了。
“——還有普裡查德和塞爾溫。”德米爾紮·羅賓斯補充道。
格拉狄斯這才注意到德米爾紮的鞋子破了。傑森光着腳,腳上還有燙傷的痕迹。德米爾紮拿給他一小瓶白鮮。
“他們在門廳中央架起了一尊‘方鼎’——裡面燃着一堆魔火,把那些搜刮來的書一本接一本地往裡扔,邊扔邊大呼小叫——真令人煩躁!”
加斯特斯·班克羅夫特在剛才說話的時候懶散地把胳膊搭在一把扶手椅的椅背上,椅子裡坐着一個看上去非常恬靜的十三、四歲姑娘。奈莉告訴格拉狄斯,她就是索菲·班克羅夫特,加斯特斯的親妹妹。
“麻瓜研究的書差不多被燒了個精光,就連宣傳麻瓜為正面的報刊、雜志也沒能逃脫變成灰的厄運。”
說完,傑森把白鮮遞給了艾德裡安·帕内爾,然後用魔杖清理地毯上殘留的灰塵和血迹。
“我們想走來着,因為實在看不下去了。”艾德裡安坐在地上,呲牙咧嘴地往腳上塗白鮮,“但是——不知道阿米庫斯·卡羅施了什麼魔法,每當有人轉身離開,腳與地面接觸的部分就像着了火似的變得滾燙,許多人都被燙傷了……”
格蘭芬多的同學們一直聊到後半夜才陸陸續續地回去睡覺。在奈莉也跟她道了晚安之後,公共休息室裡隻剩下格拉狄斯一個人了——她終究沒能把麻瓜研究的論文湊夠兩英尺,姑且放棄了繼續編下去的打算。
盡管她回到宿舍時已經快淩晨兩點了——她還從未熬到過這麼晚,但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後來,她索性點亮魔杖趴在被窩裡看《詩翁彼豆故事集》。等她終于昏昏欲睡時,窗外又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雷聲雨聲仿佛比平時放大了好幾倍,緊閉着雙眼也能感到閃電一陣接一陣地劈過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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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暴風雨依舊猛烈地敲打着直棂窗。格拉狄斯她們四個正坐在城堡西側五樓一間鬧哄哄的大教室裡——自從埃瑞達努斯·威爾克斯從斯内普那裡得到了原本位于四樓的那間魔咒課教室的使用權之後,菲利烏斯·弗立維便直接将戰地轉移到了這裡。
此時,弗立維教授正站在一摞書上監督大家練習速寫咒,每個人都對着一張長長的羊皮紙滔滔不絕。但是教室裡的大多數學生仍然在議論昨晚焚書的事。
“你都沒告訴我你從圖書館救了兩本書回來——”
奈莉驚呼着說出這句話之後,她的羽毛筆在羊皮紙上留下了一行龍飛鳳舞的藍色字迹。
“噓!”格拉狄斯立刻示意她小點聲,“昨天發生了那麼多事,我都忘記了。”
“不過平斯夫人知道就罷了,可是萬一被阿萊克托·卡羅發現了怎麼辦?”艾爾芙伊德突然有些擔憂地問。
“那兩本書已經進了我的腦子,就算她燒掉也沒用。”
格拉狄斯看着她的羽毛筆飛快地劃拉出這句話,皺起了眉頭。她不喜歡這種速記方式,盡管節省時間,但是字迹卻和她親筆書寫的相差甚遠。
“其實我昨晚就一直在琢磨這事兒——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奈莉說,“伊爾瑪·平斯趴在阿萊克托·卡羅腳邊嚎得死去活來的時候,費爾奇偷偷地遞手帕給她?而且他臉上的表情溫柔得跟——跟那什麼似的!”
格拉狄斯好奇地問:“跟哪什麼似的?”
奈莉給她使了個眼色,在艾爾芙伊德背後惟妙惟肖地模仿起某種動物來。
“可是你們想過嗎,他們的後續計劃才真正令人擔憂。”阿莉莎也停止了練習,加入她們的談話,“昨晚燒書的時候,阿米庫斯·卡羅要求各個學院的級長們帶頭。當然啦,除了斯萊特林的那幾位,其他學院的級長都沒動手——”
格拉狄斯揚起了眉毛:“然後呢?”
“然後——”阿莉莎看了眼格拉狄斯,稍作停頓,“阿米庫斯·卡羅就給沒動手的三個學院各扣了二十分。”
“哦,他們居然這麼心急地要我們當可愛的追随者和幫兇,還冠冕堂皇地說什麼‘自願參加’——”
“可是昨晚到場的人的确都是自願參加的呀!”阿莉莎皺起了眉頭。
“然後呢?強制别人留下,不服從直接在現場打擊報複——真是厲害到家了!難道就沒有人——”
格拉狄斯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話沒說完就打住了。雖然她氣在心頭上,但一想到自己甚至對昨晚的不在場感到慶幸——要是她還奢求别人去做連自己都力所不及的事,她會相當看不起自己的。
“不過我算是明白了——難怪整個學校隻有斯萊特林一個學院樂此不疲。”奈莉厭惡地皺了皺鼻子,“原來跟他們的前輩卡羅兄妹是一丘之貉。”
“之前還聽人說,斯萊特林的某幾位級長一直告訴他們學院的一年級新生,梅林是從他們那兒畢業的——”
“啊?他們隻會吹梅林的大法螺吧!不過就算是真的,你看看坐在那邊的家夥,哪有将來成為梅林的迹象?”
奈莉示意她們往斯萊特林那邊看,高爾的羊皮紙上布滿了一團一團的墨漬,克拉布的羊皮紙被他弄得跟粑粑褯子似的。
“說到斯萊特林,他們的院長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昨晚沒去就罷了,可是前院長兼校長斯内普竟然也不在場——他的缺席倒讓卡羅兄妹成了主角。而且發通知的那兩名學生會主席——布雷斯·紮比尼和達芙妮·格林格拉斯——也沒去帶頭點火。這可有點怪,”阿莉莎說,“他們學院向來不都是勁往一處使嗎——”
“激情帶來的快感隻有那麼一陣子。”奈莉說着,又往斯萊特林那邊掃了一眼,“克拉布和高爾一停止‘跳舞’,歡呼聲就跟着停止了,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她們幾個笑得前仰後合。可是笑容還沒在臉上挂多久,弗立維教授就突然出現在她們面前。
“注意力集中,孩子們!”他嚴肅地說,“——就用這句話來練習吧!讓我看看你們做得如何。先從你開始,富特文格勒小姐。”
艾爾芙伊德不慌不忙地給羽毛筆口述這句話,羊皮紙上立刻呈現出一行墨綠色的花體字——比她手寫的還要工整、漂亮,弗立維教授高興地給她加了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