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狄斯猶豫了零星幾秒:“是不是——《永恒智慧的露天劇場》?”
“給格蘭芬多加十分。”卡拉努斯·卡爾加微笑着鼓勵道。
格拉狄斯還沒完全從對這句話的回味當中蘇醒過來,艾爾芙伊德在一旁欣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這又使她的神識一度飄到了九霄雲外。他們在下半堂課做練習的時候,格拉狄斯确實比之前多了點精神頭,尤其是當她意識到,跟她隔着一個過道的希拉·塞爾德維拉每隔幾分鐘就往她和艾爾芙伊德這邊掃兩眼。
誠然,像繪制奇異的符号和元素特質圖這樣妙趣橫生的環節并不是霍格沃茨每一門課程的專屬。就在七年級的同學們熱情高漲地與他們的煉金術教師交流各自的奇思異想時,坐在城堡三樓東側的一間教室裡的六年級學生正經曆着一堂别開生面的“黑魔法防禦術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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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還是從十點整剛打上課鈴的時候說起。
同學們魚貫而入後以最快的速度坐好——他們有的一臉畏懼,有的一臉崇拜,還有的一臉不屑,但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阿米庫斯·卡羅身上。
阿米庫斯·卡羅那頭深褐色的短發梳得一絲不苟。此外,他身着華貴的紫色天鵝絨長袍,搭配絲綢領巾和純金袖扣,俨然一副王者氣質。然而,這是一位“哈迪斯”,而且是自以為風華絕代的“哈迪斯”。
等學生們全部到齊,阿米庫斯·卡羅二話不說,隻一揮魔杖——瞬間燃起的魔火不一會兒就将他面前的講桌燒了個精光。然後,他隻是輕飄飄地再一揮魔杖,魔火便消失了——講桌當然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地黑漆漆的灰燼。
眼前的景象不僅吓得坐在第一排的同學汗濕長袍,魔火灼燒的速度也令全班十幾雙眼睛瞪得有水晶球那麼大。
阿米庫斯·卡羅随即哈哈大笑地宣布這是開創霍格沃茨曆史的一堂課——“霍格沃茨有史以來的第一節黑魔法課!”
沒想到,他話音剛落,喊叫聲便在教室裡轟然炸響。
“安靜!安靜!”阿米庫斯·卡羅胡亂吼叫着,唾沫渣子橫飛。
可是這完全無濟于事。幾乎每個人都在大喊、手舞足蹈、“咚咚”地擂着桌子,一時間誰也不知道别人都說了什麼——但他們有的是興奮得得意忘形,有的卻是憤慨得難以自制。随着驚天動地的一聲“砰”,整個教室終于鴉雀無聲。
“安靜!你們這些不聽話的小崽子!”
阿米庫斯·卡羅的手裡攥着剛才爆炸的魔杖,掃帚眉倒豎,綠豆眼圓睜,臉上的得意神情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緊接着,他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同時發出像皮皮鬼放屁似的一聲“噗”——
“安靜。”
他又說了一遍,語氣比剛才平靜一些,但那副居高臨下的睥睨神情卻絲毫不減。他開始在講台上大踏步地走來走去,邊走邊氣勢洶洶地掃視着下面一堆看似快被自己憋炸但卻永遠也聽不到響的火-藥-桶。
“現在的霍格沃茨令人吃驚!到處都是違規違紀的小崽子,也沒對教師表示出應有的尊敬!”他惡聲惡氣地說,“我想,今天隻是我們将要邁出的小小一步——不好好地磨一磨,你們這群被鄧老頭用滋滋蜜蜂糖喂大的、從未見過世面的毛孩子根本成不了事!”
阿米庫斯·卡羅說着,挽起了長袍的袖子。
“所以,我必須讓你們開開眼界——我要讓你們嘗嘗我的厲害!今天,我就正式帶領你們走進那最隐秘、最深奧、也最令人心馳神往的魔法領域,讓你們好好體驗體驗這門藝術是何等的變幻莫測!我會教你們掌控操縱和毀滅的力量……我會把你們一個個訓練得得心應手,直到駕馭自如,甚至欲罷不能……”
台下衆人:“……”
(此處省略一萬個驚歎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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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剛響,“黑魔法防禦術”提高班的六年級學生就帶着滿身煙氣和黑灰紛紛奔走相告,向其他學年的同學講述他們剛剛經曆的第一節貨真價實的黑魔法實踐課。
“教室裡一片狼藉!第一排課桌都燒焦了!”
“他一揮魔杖,講台就被大火吞噬了——”
“——放出來的魔火就跟怪獸似的,指哪兒咬哪兒!”
大多數女生聽後花容失色。當然,例外也有不少——
“真巴不得每天都有這樣的黑魔法課!”
“是啊,這比‘防禦術’那種破玩意有用多了!”
“喂!你們看到那個白癡扛着拖把和水桶去‘救火’了嗎?”斯萊特林五年級級長庫厄斯·塞爾溫扯着嗓子對周圍的同學嚷道,“那個老啞炮、大笨蛋費爾奇!真希望卡羅教授把他也一起燒了——”
格拉狄斯和艾爾芙伊德好不容易從這堆人中間擠過來,卻發現阿米庫斯·卡羅已經坐在了教工餐桌旁,正興高采烈地朝西弗勒斯·斯内普比比劃劃,似乎在描述自己如何幹掉了一教室的桌椅。斯内普頭一次專心緻志地對付盤子裡的午飯,對熙攘的大禮堂(和卡羅哥哥的唾沫星子)置之不理,皮膚蠟黃的臉上波瀾不驚。待卡羅哥哥講到激動人心之處,他似是滿意地點點頭。
盡管在格拉狄斯她們那裡,孩子們從為《普通巫師等級考試》選擇主攻科目開始便陸陸續續地對存在于巫師界的各種“邪魔手段”有了較為清晰的認知,但是教師正式将黑魔法應用于課堂實踐就另當别論了。
其他三個學院的學生——與斯萊特林學院的表現完全不同——看上去都是憂心忡忡的。格拉狄斯望着那群正興奮地聚在一起讨論學習黑魔法的斯萊特林低年級學生,不禁再度想起一個多月前她在聖卡西亞諾劇院裡與奈莉和阿莉莎一同抵抗陰屍以及其他黑魔異獸時的情形——當然還有馬爾科·阿爾馬維瓦那把專門用來折磨人的小提琴以及劇院裡成堆的死屍,而象征伏地魔一黨的骷髅和蛇當時就懸在她們頭頂。艾爾芙伊德就更不用說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身為知名傲羅的阿切爾叔叔在與黑魔勢力作鬥争的那些年一共在鬼門關走了多少遭。
格拉狄斯當初沒有選擇黑魔法防禦術也不完全是因為德米爾紮的忠告,而是她還沒有與真正的黑魔怪物纏鬥多久,就已經顯得疲憊不堪了。
“我真的想不通。相比那些對此不置一詞的 N.E.W.T.s 學生,怎麼反而是年紀越小的越是興奮得忘乎所以呢?難道他們不知道自己以後要面對什麼嗎?”
艾爾芙伊德也往斯萊特林那邊看了一眼:“也許正是因為沒經曆過才會不知敬畏吧。”
格拉狄斯握着刀叉,一時不知如何将這個話題進行下去。說起初生牛犢不知天高地厚,其實誰小時候不是這樣呢?自以為什麼東西都能玩得來、任何事情都可以輕而易舉地上手,以至于經常不考慮後果……至于究竟有多少人還知道有“後果”這碼事,就是另一回事了。許多人自以為尋到了通天坦途,卻不知黃土早已埋到了喉嚨口。
可是成年巫師有意識地用黑魔法炮制痛苦、甚至刻意制造不可逆轉的傷害,遠遠不是小巫師沖平日裡看不慣的人随手丢個惡咒就能與之相提并論的。僅僅因為阿米庫斯·卡羅今天拿來做演示的隻是沒有生命的課桌椅,所以極具毀滅性的黑魔咒語看上去也就沒那麼有害了?可是以後呢?誰也無法想象……但凡還有些理智的人都知道這隻是個開始。
格拉狄斯又看了一眼人聲鼎沸的斯萊特林餐桌。她此時并不覺得後生有多可畏,而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