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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靜悄悄的。肖像們都在熟睡。她耳邊響起了費德羅的話——

“我查看了每間教室，同時小心提防着巡邏的教師……”

月光透過窗棂灑在地闆上，明明暗暗，眼前的長廊仿佛鋪了一條落滿霜雪的藍白紋地毯。窗前如巨人般矗立的盔甲也披上了一層銀光。她記得費德羅形容那個“魅影”時曾說——

“從背後看銀白色長發，個子很高、身形很瘦，穿着一件半透明似的鬥篷，走路就像在飄——”

費倫澤大概也有這麼高，外加一頭白金色長發……不用說，這樣的人走到哪裡都是焦點，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而且費德羅不可能分辨不出人和馬人……

格拉狄斯在圖書館的大門上輕點花楸木魔杖——金色光點先是閃了閃，然後連結成片，一秒鐘後便蓋住了整扇門。

進入圖書館的過程比她原想的要順利得多。确認安全無誤之後，她沒有在正廳停留，而是直接走向位于緊裡端的禁書區。禁書區與正廳相比略顯光線不足，因為這裡的窗戶都鑲嵌着彩繪玻璃，玻璃上的圖案更是形态各異。老式枝形吊燈的支架隐蔽在黑暗中，乍看之下好似某種巨獸的利爪。

格拉狄斯點亮魔杖，小心翼翼地繞過夜光地球儀，不到五分鐘就找到了目标書籍所在的書架。沒等她上前将書從架子上取下來，腳卻冷不丁地撞上了什麼東西——她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在焚書事件發生之後，格拉狄斯本以為圖書館會為所有即将被銷毀的書籍設置特殊的分區并挂上所謂“荼毒巫師界”的标簽。當然了，在霍格沃茨幾百号學生當中也許隻有調查行動組的成員才有權查看或動用這些書籍。

然而，眼前這個擋住她去路的紙箱裝的卻是往年的《預言家日報》——哪怕在霍格沃茨這種什麼奇異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地方，淩晨一點發現舊報紙被遺棄在禁書區也算是一樁午夜怪談了。

格拉狄斯随手翻了翻，裡面甚至有五、六十年代的報紙，雖然不全，但主題完全一緻……過了半晌，她才意識到自己正聚精會神地辨認那些在泛黃的紙頁中塵封已久的文字。她攢在手裡的這捆大多是關于魔法部在七十年代末圍捕食死徒的，她在翻看的過程中還找到了幾個熟悉的人名。

1980年11月19日的頭版頭條轟轟烈烈地報道了羅齊爾家族的“名人轶事”——“震驚！巫師界名門望族之後竟是神秘人爪牙”——“埃薩茨爾·羅齊爾之子拒捕被殺”，配圖是一位相貌極為英俊的金發男子與他的兩個幼子。可惜照片太小了，時間又過了太久，格拉狄斯不敢肯定那個五官模糊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塞特斯·羅齊爾。此外，她也沒有找到任何關于卡拉努斯·卡爾加或是埃瑞達努斯·威爾克斯的信息。與卡羅家族有關的新聞大多是圍繞他們的香料貿易的，裡面沒有她熟悉的名字……不過格拉狄斯也沒工夫仔細閱讀。“大難不死的男孩”和他趕走魔頭的事迹幾乎霸榜了整個八十年代……而九十年代再逢多事之秋……

格拉狄斯不自覺地回頭瞥了眼空無一人的過道，然後繼續飛快地浏覽着《預言家日報》對1996年初阿茲卡班那場大規模越獄的報道——“魔法部擔心布萊克是食死徒的‘号召人’”——？

借着魔杖的光亮，她仔細瞧着占滿頭版的那十張或無聲哂笑、或高傲不屑的面孔——

安東甯·多洛霍夫

奧古斯特·盧克伍德

卡布裡克尼·塞維林

康維爾·窦迦

西克爾特·克甯

克洛伊斯·特拉弗斯

赫斯維爾·穆爾塞伯

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

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

還有——

貝拉特裡克斯。

（1）

格拉狄斯在家裡聽過新聞，也依稀記得看過這九男一女的照片，但印象中的面孔遠不及此時此刻的清晰可怖。至于傳言中的幾位食死徒元老，雖然他們死的死、傷的傷、隐遁的隐遁，但他們似乎從未因被懷疑參與黑魔法活動而被起訴，就更别提進阿茲卡班了。

安東甯·多洛霍夫——“兇殘殺害吉迪翁和費比安·普威特兄弟”

奧古斯特·盧克伍德——“向神秘人洩露魔法部機密”

卡布裡克尼·塞維林——“秘密謀殺埃德加·博恩斯一家”——

不知是否因為窗外天寒地凍，冷汗不停地從格拉狄斯捏報紙的手中滲出。将博恩斯一家滿門抄斬的巫師正面無表情地打量着她，垂在眼前的幾縷發絲并沒有為他的容貌增添典雅之氣，卻莫名多了幾分狠戾。

博恩斯……現在，她終于明白了蘇珊在符咒課上受盡欺淩的原因。

還有，萊斯特蘭奇一家因何被判在阿茲卡班終-身-監-禁。

就在她回身想要找出更多關于這幾名食死徒的信息時，突然不知從哪裡傳來“砰”的一聲——微微帶着回音——由遠及近——

格拉狄斯原地一個轉身，手中的報紙滑落在地——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正極度輕蔑地沖她讪笑着。

樓上有人在跑動。

還有人在說話。

可他們究竟是來抓她這個闖入者的，還是因為别的什麼？

格拉狄斯确信自己的幻身咒施得爐火純青，有時甚至連她自己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此外，圖書館裡應該也沒有其他人，如果有的話，她早在進門的時候就知道了。但她心裡也清楚，離她不遠的地方肯定發生了不太好的事情。格拉狄斯以最快的速度将一切歸回原位，然後盡可能快地飛奔到大門口，找好藏身之處，同時努力分辨着走廊裡的聲音。

她目前人在二樓，離大理石樓梯還有一段距離。

是費爾奇和洛麗絲夫人？

其他巡邏的教師？

夜遊的學生？

還是——

格拉狄斯不敢貿然走出圖書館，也不敢輕易使用任何魔法。等到一切重歸平靜，她才稍稍松了口氣。她在藏身之地繼續待了五分鐘，直到确定周圍百分之二百安全之後，才悄沒聲兒地抄近道溜回格蘭芬多塔樓。

胖夫人在她叫門時仍然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态，沒問口令就放她進去了。

公共休息室依舊是格拉狄斯離開時的樣子，隻不過壁爐裡的火差不多燃盡了。等她安然無恙地回到溫暖的宿舍，她才發覺腳底出的冷汗已将棉靴的毛墊浸濕大半。

奈莉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

格拉狄斯盡量不發出任何響動，鑽進被窩。暖腳爐的餘溫令她感到踏實許多。可是當她再度回想起這小半夜的經曆時，心裡仍然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