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格拉狄斯和艾爾芙伊德從城堡出來時,正值餘晖晚照——
萬丈霞光錦簇下一片雲淡風輕。雖然傍晚的空氣并不凍人,但格拉狄斯的指尖卻有些發涼。她有些後悔自己沒有戴着手套。
“……在他們那兒叫‘三月三’,”艾爾芙伊德對那古老的東方大國頗有研究,“人們會在這一天遊湖賞春,還會參加宴飲賦歌等娛樂活動……”
微風習習,鳥鳴陣陣。若無煩事在心,湖畔恁是逍遙自在的好去處!
格拉狄斯連續五天沒怎麼合眼。這陣子接連出事,許多同學被迫留在了學校。期間,他們隻得從“波特瞭望站”獲取有關信息。
“……霍格沃茨知名獵場看守魯伯·海格在校内勉強逃脫了抓捕……”
阿莉莎眉頭一挑:“抓捕不成,就燒人家的房子?!”
魔火燒了整整一夜。現在,獵場小屋俨然成了一座廢墟,就連屋後的菜地也未能幸免。若不是危險至極,大夥可能都愛圍觀格洛普一棍橫掃食死徒的名場面。
“……舉辦名為‘支持哈利·波特’的派對——”
卡羅兄妹為了洩憤,後半夜又帶人去霍格莫德大鬧一通。至此,許多店鋪都挂了“停業整頓”的牌子。
好在晚會現場的大多數同學已趁亂逃離。不過因為盧娜的遭遇,不少學生對霍格沃茨特快徹底失去了信心。于是麥格教授在奈莉出事後不久就組織打算回家過節的格蘭芬多同學有序從她辦公室的壁爐離校。
“怎麼,卡羅教授們隻願給斯萊特林一個學院開綠燈?我也希望自己的學生能安全順利地與家人團聚——他們竟然不許?!”
“不用說,斯内普已經氣炸了——”
往後,格蘭芬多學院的所有同學不僅被禁止前往霍格莫德,而且他們公共休息室的壁爐也會被全天二十四小時監控着。實際上,進出城堡所有的渠道已被食死徒牢牢地控制在手心裡了。
“沒有任何消息——通篇都是麗塔·斯基特的‘施肥文’。”艾爾芙伊德探過身,把《預言家日報》遞給阿莉莎。
“真不知道斯内普有什麼好氣的。”格拉狄斯在艾爾芙伊德身邊坐了下來,“禁止他的好同僚們進入霍格沃茨倒是他最應該做的——”
這樣一來,她們更沒有辦法借機出門、向家人求助了。
除此之外,格拉狄斯今早還接到了一封——算不上是吼叫信的“吼叫信”,上面連續加蓋了三枚印戳——
信函署名:普瑞西莉亞·普塞爾
信封在格拉狄斯剛拿回宿舍時就猛地炸開了,迪爾和達羅紛紛逃到了衣櫃頂。至于内容……她并不打算再回憶一遍……眼下,她們正急于交換各自的發現。
“你們看——”
阿莉莎将攤在手帕裡的吊墜拿給她們看——正是普瑞西莉亞在去年萬聖節塞爾溫出事後不久寄給奈莉的、正中鑲嵌着“靈石”的那一枚。從那以後,奈莉就一直戴着。
“奈爾的爸媽都是這方面的專家,不會甄别不出赝品——更别提這種稀罕之物。”
格拉狄斯記得很清楚。如果是真的能驗毒的“靈石”,它不會沒有任何變化。但它現在依然完好如初,如脂光澤刺痛了她的視網膜。
“要說這玉什麼時候被調的包……”阿莉莎叉起腰,“我們之前去了趟級長浴室——加上金妮和德米爾紮,一共就四人。奈爾下水之前把它摘下來放在了儲物櫃裡。”
“就是說,他們最有可能在這個時候下手。” 艾爾芙伊德把吊墜遞給格拉狄斯。
“這樣一來,或許所有級長、魁地奇隊長和各個俱樂部社長都有嫌疑?但也不排除知道口令的其他同學……”
“有年輕女巫牽扯進來——”格拉狄斯把目光從玉石上移開,“這種可能性是不是非常大?”
“八成是個猥瑣男。”阿莉莎的表情忽然變得闆闆正正,“有跟蹤、扒竊、偷窺癖那種——”
那廂,就在她們說話的當兒——
蘇珊·博恩斯正式出院了。盡管她在龐弗雷夫人的照看下恢複得很快,但左腰仍然留有被黑魔法燎傷的痕迹——現在看上去隻是一道淺淺的傷疤。
“這沒什麼勇敢的。”面對同袍們的贊賞,蘇珊保持着一貫的謙遜低調,“我隻是幸運,垂死撿回一條命罷了。”
她自然想不到,本是一個人的臨時行動,身後竟然跟了一串……出門撞見四年級學弟凱文·惠特比時,她匆匆忙忙道了個不是……心底仍留有不少疑惑。她知道,如果罕見的黑魔咒語沒有相應解咒,她是不可能沒有性命之憂的……
敲響院長辦公室的房門時,她仍然在想這件事。
而現在,格拉狄斯知道這座城堡裡不僅有人在研制違禁魔藥,而且還有人在私自練習阿尼馬格斯——思來想去,或許隻有這樣才能解釋那頭白色龐然大物如何尾随他們到了船庫。
至于是誰……她心裡已經有了大緻猜測。可是,證據……
埃瑞達努斯·威爾克斯的傷勢較重。帶魔法的利爪造成的傷口很難止血,給龐弗雷夫人帶來不少麻煩。後來,霍拉斯·斯拉格霍恩——不知從哪兒得到的消息——也來了。
“要是我們當時按照戈德斯坦的建議除掉他,就沒這麼多事了。”西莫依舊無法對他産生任何同情。
“想想看,有多少人死在他手裡——”
格拉狄斯隻在照看奈莉的間隙瞥上一眼。不過他們的确是豁了命才把威爾克斯帶回城堡。她和納威堅持不傷他性命,否則他們與食死徒有何區别呢。
所以,當威爾克斯恢複意識後——
格拉狄斯:你醒了 *__*
他隻是盯着她看,什麼也沒有說。他這一副無所謂的态度直接惹惱了阿萊克托·卡羅——折騰了好幾晚,她似乎還沒鬧夠。
“到底發生了什麼?”小卡羅披散着頭發,不依不饒,“是不是‘鄧布利多軍’設的套?如果是,我立刻辦了這些格蘭芬多!”
沉默半晌,威爾克斯移開目光——他似乎還不能直起身,開口說話時的聲音也有氣無力的。
“交給我吧。”
“埃瑞達努斯!” 阿萊克托·卡羅氣得直跺腳。
“我會——”威爾克斯閉上眼睛——
“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複。”
★
當格拉狄斯和艾爾芙伊德到達煉金術實踐課的外場時,同學們正聚在一起——落日沉沉,眼前一片蔥蔥盛景,美不勝收。
卡拉努斯·卡爾加一身輕薄長袍,看起來氣色不錯。他的頭發比前一陣子又長了一些,發梢散着绺绺金光。
格拉狄斯注意到,他腰間仍然别着那柄火刀——皮質持把上一對金蛇銜尾。
“好了,孩子們——”
見人來齊了,卡拉努斯·卡爾加微笑着招呼大家到近前來。
“你們知道,巫師和麻瓜都有祭火習俗。早在很久以前,相關儀程就已流傳開來:人們吟誦古咒語,向傳說中的火神獻祭……事畢,還要就着篝火舞、拜火歌——飲火酒。”
“聽上去離我們很遠……”格拉狄斯對艾爾芙伊德耳語。
“嗯,”艾爾芙伊德小聲回答,“想必這些也不全是老一輩留下的傳統吧。”
“這些敬火靈的信仰類似,規矩卻不一而同。對于古人來說,薪盡火傳是生存之本。後來随着人類文明飛速發展,單純為了祈福而舉辦的火祭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天然火種也脫離自然之源成為群雄逐鹿的‘利器’。”
卡拉努斯·卡爾加繼續講了下去。
“至于人工火的妙用……還要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一場海戰。叙利亞工匠加利尼克斯在煉金術上頗具造詣,他利用一種特殊的‘深色黏稠液體’制成遇水即燃的‘海洋之火’,協助拜占庭帝國赢得了勝利……”
當今巫師界,人造火數不勝數。它們顔色各異,形态千變萬化,功用也各不相同。
“在古代東方,那位神秘的司火之神名‘重黎’;而西方巫師則稱之為——”
“赫斐伊斯。”艾爾芙伊德不假思索地回答。
卡拉努斯·卡爾加笑了:“格蘭芬多加十分。”
不遠處,白金色一閃——
銀鬃馬身輕快地掠過重重樹影……年輕馬人的身形在暮色中逐漸清晰——費倫澤越過最後那片低矮的灌木,與他們隔岸而望。
不過,此時同學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卡拉努斯·卡爾加身上——他抽出火刀,為大家做演示——
電光火石間,先是廣袤的平原,滿目蔥翠——而後又是一山白桦,就在波光粼粼的湖面鋪展開來——
火景極為盛大,令人歎為觀止!
蒼莽之外,藍白色火焰熾盛如雲瀑——驚濤駭浪之中,天邊漸漸浮現出水蝕風化後、朱砂浸染的地貌,溝溝壑壑——虬曲蒼勁是金紅色的閃電——
朱雀、丹鳥、黑鸢……這些焰中飛禽紛紛化為沙羅曼達——身形不斷膨脹異化,似龍似蛇,興雲布雨,攪動地底深淵之水——
極寒極熱間,星移鬥轉——玄龍歸位,靈蛇升天——枯葉、殘枝、腥血與白骨……孳蔓交融,齑身粉骨是禦風的種子,漫空遍野,掠岸紛飛——轉瞬又是一番煙火人間。
舉目四望——隻見那悠悠東流水,碎金浮沉。春風不改!
當一切重歸平靜時,費倫澤不見了——遠處山澗雲海,碧浪滔天,城堡裡露出人臉——岸邊盡是夾雜在掌聲中的驚歎。
碎片般的記憶紛紛亂亂……格拉狄斯想挨個抓在手裡看個仔細,它們卻像沙塵一般在一刹那間順着指縫散了個淨。
“火的力量難以捉摸。”卡拉努斯·卡爾加已經收起火刀,挨個看着大家。
“對任何一個細節掌握得不到位都有可能導緻一場無法預料的災難。我隻希望,你們今後用火時——無論在哪種情境當中——都能三思而行,做到善始善終……”
日暮時分,清風拂面。
見他回身取過鬥篷,格拉狄斯上前——
“先生?”
“我在聽呢。”卡拉努斯·卡爾加微笑着把鬥篷搭在了左臂上,銀桦色的長袍下擺随風飄拂。
“你說‘火的力量難以捉摸’——就複雜的大型火煉而言,巫師是否能在不遠的将來做到遠程控制呢?”
格拉狄斯擱着一肚子疑問,到頭來卻隻問出了這個。
卡拉努斯·卡爾加沒有立刻回答。他專注地望了她片刻,然後用魔杖在他們身旁的水杉下輕輕一勾——
是一條紅褐色的小蛇,雙眼如炬。
“你們瞧,很多人怕蛇——說它們‘冷血’、‘惡毒’又‘陰險’,也隻是認知不到位而已——”
說着,他輕輕轉動手腕,讓小蛇繞過魔杖盤在他的手指間。她們看得出,雖然蛇聽話地在他手背上吐着信子,但左顧右盼仍然在尋找脫身的機會。
“擺脫對未知的不安,任重而道遠呢……”
脫了魔杖,小蛇很快爬遠了,最後迎着落日、在湖邊的石縫間重新盤成一小團。卡拉努斯·卡爾加順着她們的目光一路跟着蛇的蹤迹。
“對了——”
他似是對是否應将接下來的話說出口而猶豫不決。
“我聽說了埃瑞達努斯的事。”
艾爾芙伊德沒說話。格拉狄斯盡最大努力保持着沉默。
“你們……還好嗎?”
★
暮色正濃,晚風更多了些許涼意。
好在城堡裡的爐火燒得夠旺。室内燈火通明,最早一批用過晚餐的同學接二連三地從大禮堂裡走了出來。
她們在門口偶遇芙洛拉·菲爾莫和瑞娅·莉珊德拉度。
“霍格沃茨竟然成了這樣。”芙洛拉愁容滿面,“奈莉的事還沒定論,又有其他人受到傷害。”
瑞娅·莉珊德拉度有意避開了格拉狄斯的目光。
“我們看過蘇珊了,她的情況還不錯。”
芙洛拉看了眼瑞娅:“聽說是斯内普校長親自把她送回來的呢!”
“希望他們盡快好起來——”
格拉狄斯:“是啊,這都給我們擔心餓了。”
“你們晚飯吃了什麼?”艾爾芙伊德好奇地問芙洛拉。
“今晚有斯普勞特教授親自限定的、用密蒙花煮的‘花飯’,很好吃哦!”芙洛拉的語氣終于變得輕快一些,“千萬不要錯過——”
瑞娅略一點頭,轉身就随芙洛拉上了樓。
直到她們在格蘭芬多桌旁坐下,格拉狄斯才發現埃瑞達努斯·威爾克斯竟然也出院了——他在塞特斯·羅齊爾的陪同下在教工席末尾落座。
格拉狄斯趕忙用旁邊的蒜香焗大蝦轉移注意力;艾爾芙伊德舀了一大勺香煎豆腐配牛油果。期間,格拉狄斯能感到某些極不友好的視線不停地刮在自己身上,于是三口兩口吃完了盤子裡的花飯——雖然她真心喜歡,但沒有再盛。
剛才在湖畔——尤其在親眼目睹那場火景之後,無數種猜測紛至沓來,令她思緒萬千。最難捉摸的倒是卡拉努斯·卡爾加臨走時說的話。換作任何一個人,問的也該是奈莉呀。
“說不定他知道了什麼……順便探探我們的想法。”
她們就着最後半碗南瓜粥展開探讨。格拉狄斯把一直以來的懷疑說了,艾爾芙伊德的反應也并不令她感到驚訝——至少在格拉狄斯仍然能正常回憶起自己的各種遭遇的情況下。
但即使卡拉努斯·卡爾加有言在先,她也不會随便碰蛇——哪怕隻是混在聖誕彩包爆竹裡的那些。
等回到校醫院——
“咳……嗯。”
奈莉醒了!
“真好!”阿莉莎高興地沖過來迎接她們,“看你們剛好帶回一提鍋美食——給這病号一并分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