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神交意味着主動打開自己的識海,讓另一縷陌生神識進入。
識海是修士最隐秘脆弱的地方,從第一天修行就會牢牢保護起來,決不允許他人進入。
大修的識海更是不可輕易生出窺探之意,否則稍一靠近都會神魂湮滅。
當然,如果信任對方,主動邀請對方進入自己的識海,便能感受到神魂交融帶來快樂,這種快樂比任何普通的肉.體交纏都要激烈和極緻,是一種滅頂的快感。
然而即便是結下同心契的道侶,通常也不敢冒險做這種事。
因為打開識海,容許對方進入,意味着将自身最隐秘脆弱的把柄交到對方手中。
對方可以利用自身力量安撫治愈你,但也随時可以傷害你,輕則神識混亂陷入瘋癫,重則殒命。
這太考驗人心了。
風月宗老祖研制迷情散,倒不是用來殺人的,而是一種比雙修之法更便捷有效的提升修為的手段。
一旦能夠暢快無阻地進入對方識海,就能佐以風月宗的獨門功法,盡情掠奪和吸食對方的力量,壯大自身。
受到迷情散控制的大修,為了能夠獲得繼續修行的機會,也隻能吃下這個悶虧,付出一定的代價。
天玄宗掌門再次破口大罵:“風月宗都是一群卑鄙下流的小人!”
景雍将煮好的茶從爐子上提起,倒進色澤通透的玉盞,緩緩開口:“師兄,先坐下來喝杯靈茶吧。”
不染凡塵的修真界第一美人,就連說起話來,也是喉清韻雅,叫人清耳悅心。
掌門歎氣:“瓊華,你肩負我天玄宗的未來,這事非同小可,能解迷情散的人至今都沒找到,你怎麼還有如此閑情逸緻。”
景雍紅唇微張,想要說點什麼,但又低下了頭,把嘴閉上了。
這時候有人通過玉簡傳音,猶豫地問:“掌門,又有幾個風月宗的人結伴來了,還是讓她們去神月峰見小師叔嗎?”
掌門剛被撫平的火氣又騰的升起來:“結伴,又是結伴!她們到底當你是什麼,花樓裡擺在台上供一群人評頭論足挑挑揀揀的玩物嗎!?”
他的嘴比腦子快,說完自知失言,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掩飾尴尬:“瓊華,你知我沒有辱沒你名節的意思。”
景雍低垂着眼簾,輕聲開口:“師兄,不必再讓風月宗的人來了。”
掌門一愣,着急道:“不行,你絕不能因此斷送道途,我天玄宗還指望你飛升上界,反哺宗門。”
見景雍仍是垂着一雙漂亮的眼睛,又疑惑道:“莫非,瓊華是對神交一事感到害羞?也對,你自小不沾塵世,元陽之身仍在,沒有經曆過這些,一時難以接受也很正常。”
他語重心長地安慰道:“這都是不得已之舉,風月宗雖輕浮,但不是大奸大惡之輩,你再仔細辨認一番,到底在山洞中醒來第一眼見到的那人是誰。不過七七四十九次而已,你隻需忍下這一時,付出的代價日後尋找機會讨回來便是。再說,神交也并非隻有痛苦,瓊華也會從中感受到人間極樂的。”
他對玉簡另一頭的人說道:“請幾位仙子來神月峰相見。”
景雍不得不說出實情:“她不是風月宗的人。”
掌門詫異地看向他:“什麼?”
接着又是一陣驚喜:“你是說真的嗎?”
風月宗那卑鄙無恥的功法,會在神交過程中将對方靈力掠奪得一幹二淨,數十年修行前功盡棄,隻要不是風月宗的,是誰都好啊!
“不對,”掌門又煩惱起來,“你明知她身份,卻不願提起,莫非她是魔教之人?”
那問題就更大了,還不如是風月宗,風月宗至少隻想吸收靈力,魔修可是動辄毀人根骨剝人金丹害人性命啊。
景雍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張充滿惕的臉。
那個時候,她認為他是在勾引她,就像師兄說的那些最輕浮浪蕩的風月宗弟子。
現在,他不得不邀請她進入自己最隐秘脆弱的地方,然後就會平生第一次體驗到師兄所形容的歡愉,她帶來的歡愉。
那個時候的自己會是什麼模樣,比躺在山洞中急切地喚她過來還要不矜持嗎,比最輕浮浪蕩的人還要輕浮、還要浪蕩嗎?
他是不是會變得很陌生,在她眼中更加醜态百出?
“我看見她的玉簡了。”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她也是天玄宗弟子。”
掌門喜出望外:“這真是太好了!”
景雍的耳旁好像又響起了那人嘲弄的聲音,“想勾引我?”“你喘得也就一般吧。”“回去多練練吧。”
他的耳根悄悄地開始發燙。
掌門急切地催促他:“是誰?叫什麼名字,哪個峰的,她師尊是誰?從前就認識?”
景雍搖了搖頭:“應當隻是個外門弟子。”
“什麼身形,什麼相貌,現在何處,我這就去把人帶過來。”
景雍一揮袖,一道人影在半空中清楚地顯現出來,是個很年輕俊俏的少女,身材高瘦修長,一身風塵仆仆的味道,頭發還有些亂糟糟的,衣角上沾着土,好像剛在土坑裡滾過似的。
那雙微微下垂的大眼睛眨巴着,顯得格外老實。
掌門撫掌而笑:“好好好,一看就是個老實本分的人,而且還是個外門小弟子,容易拿捏,不必擔心她使壞。”
景雍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嗯。”
“你且等着,這就把人給你帶來。”
掌門說着,身形一閃,便消失在神月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