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丹藥閣閣主約好,等下次離開神月峰再來複查,賀流虹又跟着掌門離開了。
窮苦的日子過久了,忽然說她是蒙塵的璞玉,未來可期,賀流虹還怪不習慣的。
真的假的啊,不會是在做夢吧。
她決定還是謹慎一點,再觀望觀望。
比起賀流虹的謹慎,景離就自信多了,他相信自己和師妹的判斷,已經忍不住替身邊這小弟子規劃起未來。
“算算時間,等神月峰的事情了結,還能趕上外門遴選。以你的潛力,說不定能被各處峰主、長老們看中,收為親傳。”
賀流虹是知道外門遴選的,她見過的每一個外門弟子幾乎都很期待這件事,想要離開忙忙碌碌資源匮乏的外門,這是為數不多的希望。
而下一次遴選是在五年後。
對于一個上千歲的化神期來說,五年彈指一揮間,對于賀流虹,五年十分漫長。
她在心裡瘋狂搖頭拒絕,不不不,她不可能要等到五年後才能離開神月峰的。
正說着,一道有些眼熟的人影闖入視線,和她迎頭撞上。
來人正是好幾個月沒見的神月峰“唯一親傳弟子”周無疾。
周無疾也遠遠看見了他們,本想繞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收斂情緒上前,恭敬行禮:“掌門師伯。”
離得近了,他便能很清楚地察覺到賀流虹身上的氣息變化,距離上一次見面不過才數月,對方已是練氣後期,竟是提升得如此迅速。
景離掃了他一眼,問道:“又是來找你五師叔讨要破境丹的?”
周無疾将頭深深地埋下去,低低應了一聲。
他已在築基六層困了三年,失敗數次。
剛開始拜入天玄宗時,一切都很順利,他是人人豔羨的天才,不到兩個月便成功築基,家族為他提供的靈石和資源越來越多。
他甚至偷偷幻想過,覺得自己不僅僅是來繼承瓊華真人衣缽傳承的,而是有望替代瓊華真人,成為天玄宗真正的座上賓。
景離深深瞧他一眼,最終隻說了一聲:“去吧。”
周無疾是他和長老們一起為瓊華真人千挑萬選出來的徒弟,天分出衆,又不缺家中支持,不必像那些沒有根底的修士一般,為了一顆丹藥耗費修行之外的精力去賺靈石。
這樣的人,修行之路理應一片坦途,現在卻在一個築基五層就卡了三年。
說實話,他的心裡有些失望。
迷情散已不是阻礙,瓊華真人飛升在望,必定需要有人繼承飛升後留下的寶貴傳承。
這繼承之人絕對不可以是個廢物,否則就是暴殄天物。
賀流虹在那裡算破境丹的價格,一顆固元丹就要幾百靈石,還隻是用來鞏固境界的,破境丹的價格最低也要幾千塊。
修仙不僅要拼天賦,更要拼鈔能力。
她記挂着自己的尾款,正要開口提醒,就見景離面前飛來一張符篆。
她認出那是一張傳音符,但經過符文加密,外人聽不見說了什麼。
随着符篆燃燒為灰燼,景離面露驚駭,道:“你先回神月峰,我有要緊事,先走一步。”
賀流虹還沒開口,一陣輕風拂過,就把她送回了神月峰。
出去不到半天,又進來了。
她站在流光溢彩的華美洞府内,聳了聳肩。
行吧,那就去探望一下小師叔,看看他休養得怎麼樣了。
洞府範圍寬廣,景色秀美。
賀流虹邊走邊看,一路溜達到一座熟悉的閣樓下。
窗戶是開着的,美人像上次一樣安靜地坐在窗邊,拿着一卷書,正在發呆。
樹影搖曳,落英缤紛,偶爾有幾片花瓣落在美人手中的書頁上。
賀流虹在洞府逛了一大圈,心中默默比較一番,稱此情此前為洞府内第一美景。
景雍看到她出現在窗外,下意識地站起身來,手上的書掉到桌面上,連忙去撿,又不小心碰倒了杯盞,手忙腳亂得很。
從賀流虹的角度,隻能看到他垂眸在窗戶後面很認真地忙活着什麼。
她怕對方像上次一樣一見面就關窗,連忙提高了聲音喊道:“小師叔,我能進去看你嗎?”
景雍聽見她的聲音,身體微微僵硬,臉又發起燙來。
度過了那樣的一晚,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隻過去幾天而已,她是怎麼做到如此坦蕩直率地找上門來。
他想背過身去,将對方拒之門外。
就算要見面,也該等到他從那晚的經曆中緩過神來。
可是那雙漆黑的眼睛看向他時閃閃發光,流露出快樂的神采,似乎因為與他見面而感到非常開心。
景雍無法拒絕這樣的目光,為她打開了門。
賀流虹飛快地走進去,向他捧上一束在外面剛摘的野花,一臉誠懇:“師叔,對不起,那天是我不知輕重,明知道你已經承受不住,還繼續對你……”
“不要再提了。”
景雍背過身去,抵抗不住她的心直口快。
一見面就舊事重提,生怕他記得還不夠清楚。
他好不容易從那晚平複下來的心情,此刻又翻湧起複雜情緒。
賀流虹開心地笑起來,這個意思就是既往不咎,将那晚的事情揭過去咯?
想想也是,那天她也不是故意的,真要是算起帳來,她也是被逼無奈,明明是對方先抱着她不放,求她幫忙的。
她隻是太過熱心,才會讓美人損耗嚴重。
她把手上那捧花遞過去,笑得眉眼彎彎:“那師叔收下我的賠禮吧,你知道的,我太窮了,拿不出什麼好東西,隻能借花獻佛了。”
景雍回過頭,瞥了一眼她手上的“賠禮”,越看越眼熟。
是他閑暇無聊之時随手種在洞府裡的。确實是借花獻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