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側廳沙發上等候,烈焰揉揉眼,定睛看向中央被燈光照耀得金碧輝煌的巨大雕塑:
“南雲,等着也是等着,正好這裡有個機關蛙,不如我來活動一下身子吧。”
歪斜着躺在沙發上的黑發男人正一點一滴恢複着體力,聽到此話心裡當即有了些預感,便坐起身來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讓她随意。
烈焰先是伸了個懶腰,随後意義不明地連續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南雲為調整視野将身子往右挪動些許,見此情景已經多見不怪。隻是一晃神,烈焰便目光一凜,似乎肉眼可見地改變了氣場,踏步向前拔刀斬向了那座球形雕塑。
雕塑是大理石制成的,但受到烈焰的斬擊卻可疑地燃起了道道火焰,碎屑随着空氣流動落到南雲腳下,他彎下腰撚起一塊,依稀有零星的火星子滋啦閃着光。
這實在是聞所未聞。
如果坂本太郎當時指的是他心中所想,那麼他必定不會放過冒這個險。
而眼下,烈焰還在斬,饒是前台的工作人員見多識廣,她也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南雲走上前去安撫,眼睛一邊不忘時刻關注着烈焰的動态,腦中預判着她也差不多快結束了。
沒過一會兒,她就最後用上一個翔蟲跳上雕塑,擊中後又在空中借力向上騰飛一段,重重一斬直擊雕塑面門,而她則是穩穩收刀落地。
一秒後,她的背後球形雕塑分崩離析,在轟鳴中大理石灰屑揚了整片側廳,南雲踢了腳飛出去的石塊,感覺碎成這麼小塊倒也方便人家打掃了。
站在震動中心的烈焰身上卻沒沾上一點灰塵,她将太刀重新背回身後,動作中甚至還透着一絲失望:
“為什麼這個機關蛙不攻擊我啊,這樣叫我怎麼居合……”
南雲思考片刻,迅速得出了據自己了解此時最應該對她說的話:
“但是剛剛那個最後一擊很帥呢!”
烈焰果不其然兩眼一亮:“是吧!我們登龍斬就是這樣帥得毫不費力啊!”
如此好懂。
南雲向前台比了個“那玩意兒算我頭上”的手勢,适時阻止了烈焰漫無止境的太刀使用說明:
“房間收拾好了,先上樓吧夜子。”
“可是剛剛那個一點沒意思,我想再打……”
烈焰懊惱地錘了下地面,顯然是沒打盡興——但是恐怕這裡也沒有别的東西能讓她玩玩了。
所以最後,南雲想出一計:
“要不你上樓,我們去家裡打?”
“你家裡也裝了機關蛙嗎?”
“我是說,你和我打。”
烈焰吃了一驚堅決拒絕了這個提議:“不行,絕對不行的!你是我的朋友,怎麼能砍你呢?”
“我好歹也是個order啊夜子,可不要小看我哦。”
“萬一把你打死了就不好了呀!”
“不用武器,隻是我們兩個之間玩玩也不可以嗎……?”南雲裝作低落的神色,果然博得了烈焰的同情。
隻是一直到走出電梯門,她還在不斷地征詢南雲的确認,是否真的想和她打一架,是否真的打傷了他也沒關系,一副将他視作脆皮小貓咪的模樣。
雖然為了一試深淺,他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甚至連最後可能受的傷都計算在内,作為換取烈焰愧疚心情并以此要挾的籌碼,但是她持續的确認就仿佛讓躺在手術室的病人在動刀子之前簽上十份手術協議一樣,令他惴惴不安。
離開了太刀,怎樣都不至于死、不,輸得很慘吧?
6.
事實證明,話不要說得太滿。
頂樓的房間為了适應房主愛好而布置成簡約風格,這也就意味着這個最大的房間是個良好的戰場。
南雲把所有頂燈都打開,頓時屋内亮如白晝,他脫下外套,活動着手腕:
“活動範圍就在這個房間,可以嗎?”
回應他的是烈焰毫無章法突刺襲來的直拳。
說着不想和朋友開打,實際上卻很好戰嘛。南雲此時還有餘裕吐槽,不過之後就再也無暇顧及了。
二人一旦進入戰鬥狀态,都出奇相似地與平日大相徑庭。同為進攻型戰鬥風格,大緻的作戰思路卻完全不同。
烈焰憑借着過硬的身體素質,每次出招基本都是重力量型攻擊,南雲在意識到這一點後,便靈活地運用戰鬥技巧和場地布置,盡可能限制住她的行動。
“喝啊!”
南雲後跳一步回避攻擊,随即身體下潛出拳攻向烈焰腹部,而烈焰也反應迅速,頂膝防禦反擊。本應被她撞飛出去的南雲因為預判到了她的動作而略一偏轉,隻是被撞到了一邊的牆壁上,不過就算如此,他也沒能逃過烈焰在空中的轉身踢擊。
在打架的時候,烈焰并不愛說話,這讓南雲感到格外陌生,但事實上他也并不了解烈焰。
他單手撐地,一腳蹬着書架借力攻擊烈焰下盤,一擊低掃腿并未能撼動她的攻勢,隻讓她略微踉跄了兩步。
現在他們又拉開距離了。
南雲抹幹淨嘴角流下的血痕,到此為止,他已經中了烈焰的三拳一踢了,看似不起眼,但絕不能忽略對面是個重量級對戰人物。由慣性導緻的沖擊可不是蓋的。
這一次依舊是烈焰先行發動了進攻,還是那樣不假思索的直拳,南雲甩了甩手跨步向右位移,判斷出距離得當後果斷扭轉舍身飛踢擊中烈焰左肩。
她終于“唔”地驚呼了一聲,伸手扶了下一旁的櫃子。
南雲從飛踢懸空狀态恢複身位需要一些時間,他選擇了後空翻拉開距離,并來到障礙物較多的一側。
照常理來說,這個情況下烈焰必定會用翔蟲進行疾翔衍生一個下落踢頭暴擊,然而對手并沒有翔蟲這一技能,為了公平起見她還是選擇了放棄。
就是這愣神的一瞬間,南雲利用地形快速切近,眉頭一皺将同樣的直拳回敬給她。烈焰雖錯過了反擊的最佳機會,但戰鬥習慣讓她在受擊後下意識轉身用力一個鞭拳。
本該有效的。
然而她的站位是在牆邊。她的拳頭深深地嵌進了房間的牆壁。
烈焰愣了愣,心跳卻條件反射地加速,她舉起另一隻手向南雲投降:
“超出房間範圍……是我輸了……”
“對不起嗚哇!”她意想不到地因為這種小事而哭泣起來,“我不是故意要弄壞你家的!”
南雲放下戒備姿勢,險些有些摸不着頭腦:“不不,你不用這麼……其實我弄壞的東西比你要多得多?”
他能說他們order每次出動就動辄賠償上百千萬嗎?烈焰還是太保守了點。
不過至今他的目的不管怎樣還是達成了,甚至超标完成了“歉意”這一項。
7.
……
難道說就算是剛才的重擊,都是她有意壓低了力道來的?
8.
烈焰懷着對自我的深刻譴責幫助南雲整理房間。
“其實明天有專門的保潔過來清掃的。”
“不,你讓我贖罪吧南雲!”
總之,等折騰完這一番已經是後半夜,落地窗潔淨明亮,視野開闊,從那裡看過去能将整座城市納入眼下。
夜色依舊有些朦胧,她睡不習慣柔軟的大床,于是爬到飄窗的墊子上看夜景。
她突然間又想起了半路消失的“牙獵犬”,不由得開始回憶在炎火村和朋友們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的夜晚,她窩在狗狗溫暖的懷裡,手上撫摸着窩在她懷裡的艾露貓。溫度的層層重疊,構成了一個個不曾褪色的夜晚。
迷蒙中,她枕着窗外的夜色漸漸入眠,夢中有故鄉,有兇惡的猛龍,還有更多的歡聲笑語。
“小黑……你跑到哪裡去了……”
烈焰的呓語,不知又被誰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