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祁放聽見了。
他難以置信地盯着孟拂慘白的臉,眸光深沉。
自己剛才沒有聽錯。
孟拂叫的是——媽媽。
他以為,孟拂早就釋懷了。
沒曾想,留在孟拂心中的傷痕早已根深蒂固。
-
夢裡,孟拂回到了年幼時。
她站在大大的展窗前,驚奇地看着裡面長相各異的沙漠植物。
爸爸媽媽站在她的身後,圈着她小小的身體。
“你看,這些都是媽媽培育出來的新品種。”
她聽着爸爸的話,睜圓了眼睛。
“為什麼要種這些小草?”
溫柔的話語聲萦繞耳畔。
“把它們種在沙漠裡,種出綠洲來……”
眼前的場景如泡沫般轉瞬即逝,手背上傳來刺痛。
身旁人好像在說着什麼,孟拂睜開雙眼,看到的是潔白的牆壁。
她下意識偏過頭去,祁放坐在旁邊的病床上,連睡衣都沒來得及換,頭發亂糟糟的,眼底烏青。
祁放探出手,掩了掩被角。
“感覺好點了嗎?”
孟拂點頭,開口聲音沙啞:“已經不疼了。”
桌上紙杯裡是晾好的溫水,祁放遞給孟拂。
“醫生說四小時過後可以喝點溫水。”
孟拂就着祁放的手,入口不燙,溫度剛好,喝一口就知道,這是祁放早就晾好在這的。
她眼睛一酸,又紅了眼圈。
喝了小半杯溫水,祁放輕笑,擡手擦掉孟拂臉上的眼淚。
“怎麼又哭了?”
“不是說不疼了?”
孟拂抽抽鼻子,心中又擔憂起來。
祁放第一次帶自己出去玩,她就生了一場病,還要祁放連夜照顧自己,給他添了這麼多麻煩。
又怕祁放下次不帶上自己了。
她小聲道:“哥,下次出去玩你還會帶上我嗎?”
聽清了孟拂說的什麼,祁放微微愣住,失笑出聲。
“你最關心的竟然是這件事?”
他盯着孟拂泛紅的雙眼,認真道:“會帶上。”
“隻要你願意,我去哪裡玩都會帶上你。”
祁放笑笑,看了眼時間。
淩晨四點。
“時間還早,再休息會兒?”
孟拂縮回腦袋,點點頭。
她垂下雙眸,雙手抓着被角,再次看向祁放。
當時不好意思問出口的話,孟拂現在問出聲。
“哥,那個時候,為什麼讓我替你比?”
祁放彎着唇角,他看孟拂的面色紅潤了一些,也有力氣八卦了。
他耐心解釋道:“林栖月對我來說,是和楊斯裕一樣重要的好朋友。”
“那你……”孟拂眨眨眼。
祁放肯定道:“我不喜歡她。”
“所以我不是許磊的情敵,也沒必要摻和進這種幼稚的拈酸吃醋中。”
祁放的聲音溫柔,又有種堅定的力量感。
“輸赢雙方都不好看,感情也不能三槍定勝負。”
孟拂點點頭,覺得祁放說得很有道理。
“八卦完了?還有想聽的嗎?”
孟拂臉一紅,半張臉藏進了被子裡。
“沒有了。”
“睡覺吧,晚點我去向你的老師請假。”
“等你好了,我就帶你去爬山看楓葉,河邊露營燒烤,夜裡看星星看月亮……”
孟拂的視線越過祁放,看向窗外的方寸天空。
昏暗的夜空,什麼也看不清,但她閉上眼,好似又看到了祁放所說的星星明亮的夜空。
夢到了小河流水潺潺。
祁放小睡了一會兒,趕着清早的時間給孟拂請了假,也給自己請了一個假。
他站在孟拂病房的走廊外,約摸着楊斯裕起了床,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一會兒才被接通,楊斯裕的聲音聽起來還不太清醒。
“祁放?”
門不隔音,祁放怕吵到孟拂睡覺,他長話短說。
“一會兒你來學校路上,順路給我送點東西,發你手機上了。”
楊斯裕挂了電話,有些詫異看着手機。
消息是祁放淩晨發的。
看清了祁放的消息,楊斯裕立馬又給他打了回去。
“為什麼送衣服和早飯到醫院啊?誰怎麼了?”
“孟拂胃炎住院了。”
“早飯找一家幹淨點的店買,要流食。”
楊斯裕這次清醒了,他從床上坐起身,想到昨天又是水煮魚,又是毛血旺,又是辣子雞的,還有那加了一杯冰塊的冰鎮果汁!
他氣得罵許磊。
“許磊,我*你大爺的!”
孟拂都深夜進醫院了,這肯定得特别嚴重了。
楊斯裕不敢馬虎,出了卧室門就喊媽。
“媽,咱家吃啥?”
他沖進廚房,拿起勺子就向着保溫飯盒裡裝。
“粥我打包一份,打包兩份哈。”
走的時候又給祁放拿了一套衣服。
路上,楊斯裕擔心光是小米粥,孟拂不喜歡喝,又買了豆漿和面條。
他看了一眼今天的課,全是水課,直接翹了。
孟拂爸媽沒在身邊,身邊就祁放一個人,他這麼講兄弟義氣的一個人肯定不能留祁放一個人在醫院照顧孟拂啊。
楊斯裕行動迅速,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出現在了孟拂的病房門口。
孟拂剛剛睡醒,睜開眼睛就見楊斯裕兩手提着四份早餐,咧嘴一笑。
“孟拂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