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的第一場雪落得格外大,客廳隻亮了一盞暖黃色的燈,孟拂裹着毛毯坐在落地窗前,眼睛望向窗外。
路燈下,雪花紛紛揚揚落着,地面上已經有了薄薄一層白。
門鎖“咔哒”一聲響,孟拂思緒回籠,看見落地窗中那道熟悉的身影,她眸光一亮。
“哥,你回來了?”
聽見孟拂溫軟的聲音,祁放看向縮毛毯裡的一團,蜷縮着像個湯圓,初冬的一身寒意頃刻間被驅散,連心都軟下三分。
“嗯,怎麼還沒睡?”
祁放走到孟拂身側,放下吉他,挨着孟拂坐在地上,看向窗外的初雪。
燈光昏黃,孟拂聞到了淡淡的酒氣,側眸看去,祁放的耳尖也泛着紅。
“等哥回來一起睡。”
祁放彎起唇角,擡手揉上孟拂柔軟的發頂。
孟拂垂着頭,順勢将臉頰枕在了膝蓋上。
“哥,你今天玩的開心嗎?”
祁放若有所思點點頭,開心嗎?
他幾乎要忘記了今晚的所有曲目,心中隻惦念着孟拂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害怕,甚至練習了百遍的曲目也能彈錯了幾個音,還好并不影響整體演出。
“我也想聽你唱歌。”
少女的臉蛋微紅,睫毛低垂,語氣中難掩遺憾。
祁放不舍防備,任由孟拂撞進他的心裡。
他取出吉他,撥弄琴弦,“今晚我隻唱給你一個人聽。”
溫和的嗓音裹着溫柔萦繞在耳畔,每個字都像從心底悄然生長的情話,呢喃如私語。
這是祁放高中畢業晚會那年唱的歌,後來成為了他們樂隊壓軸的粵語歌,也是作為主唱的林栖月最擅長的一首歌。
祁放從前唱了許多次,此刻他隻想孟拂能聽懂曲中意。
“潮汐退和漲,
月冷風和霜,
夜雨的狂想,
野花的微香,
……
沒法隐藏這份愛,
是我深情深似海……”
顫動的琴弦裹挾着隐匿的告白,孟拂鴉羽般的睫毛輕顫,昏暗光線中躍動的眸光映着祁放專注的眉眼。
孟拂聽見了她的心動,她咬着下唇别開眼,耳尖不受控制地發燙,連呼吸都變得輕柔起來,生怕驚碎這場雪中的浪漫。
一曲終了,房間内重新陷入寂靜,窗外風雪依舊,仿佛落雪可聞。
兩人并排坐着,祁放自私地想,不如就這樣永遠将孟拂留在身邊。
守着她畢業;
守着她長大;
守着她走過歲歲年年。
“孟拂。”
“報考南大好嗎?”
祁放垂下眼眸,不敢去看孟拂的眼。
“永遠留在我的身邊。”
孟拂眼睛一酸,她像随風漂泊的沙礫,終于在胡楊根系裡覓得安身之所。
“好。”
風雪簌簌下到了深夜,盡管已經午夜時分,孟拂還是沒忍住給爸爸發去了消息。
“爸爸,我要報考祁家哥哥在的南大。”
孟拂本以為這次的消息和從前一樣石沉大海得不到回信。
視頻通話響起的一瞬間,孟拂有一瞬的恍惚,短暫錯愕後,她急忙接通了視頻。
看見人的那一刻,孟拂有一瞬間的恍惚,印象中的父親年少有為,意氣風發。
視頻中的人孟拂險些沒認出,她的父親如今頭發稀疏,須發皆白,人比離開京市時瘦了許多,眼眶凹陷,顴骨突出,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
他坐在戈壁灘上,遠處是沙丘,天上圓月高照,星河璀璨。
“孟拂,好久不見。”
看見了女兒的反應,孟父渾濁的眼睛有些發紅,自漸形穢地垂下頭,整理了一下衣物,重新開口問道:“爸爸的樣子,是不是有點吓人?”
孟拂搖搖頭,“沒有。”
許是太久不見,父女之間有些生疏。
孟拂有很多話想和爸爸說。
為什麼會瘦成這樣?
這些年都過得好嗎?
為什麼一直不聯系自己?
話到嘴邊,卻又無法像别人家的女兒那般哭鬧着和爸爸撒嬌。
孟拂早就習慣了一個人,她垂下眼眸,想開口訴說,眼淚先一步流下來。
她錯過鏡頭,擦擦眼淚,岔開了話題。
“爸爸,我想報考南大,以後就留在京市。”
男人欣慰笑笑,“有目标是好事,怎麼突然想報考南大呢?”
“祁家哥哥也在南大,我們在一處,也好有個照應。”
孟父不在女兒身邊,對于女兒的生活,隻有給他留言的那隻言片語。
來到祁家後,孟拂的話也變多了,常常提起祁家那優秀的孩子。
“他是個好哥哥,你在祁放身邊,我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