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始作俑者“三皇子”,雖然滿口喊着冤枉,但依舊被天子罰在宮門前跪了整整三日。
而周氏那裡,陸聽瀾直接往長甯侯府遞了請柬。
簡單粗暴告訴長甯侯府的長輩們,說姜令檀在宴會上得了她的喜愛,要在鎮國公府小住,至于住多久,無可奉告。
等到後來,大夫人周氏被趙貴妃宣進宮時,免得貴妃娘娘的質問,周氏隻能滿口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因為無論是趙貴妃,還是周氏,包括被姜令檀鎖在屋子裡差點燒傻的二皇子本人,都理所應當認為,這次壞事的是三皇子無疑,三皇子不光是幫兇,恐怕還是主謀。
至于白白淨淨,乖順柔弱的長甯侯府姜家十一姑娘,興許就是運氣比較好碰上了三皇子這個惹禍精,被她順便出逃成功。
轉眼到了八月十五這日。
姜令檀白日提心吊膽一整天,好不容易熬到晚上。
她入睡前不忘把門窗全部鎖死,還尋了借口,讓今日伺候她的丫鬟陪着她睡在一張床榻上。
……
夜已深。
盈滿的夏風,帶着還未曾消散的暑氣,一點點從菱花格窗的縫隙,吹入客房。
姜令檀在睡夢中,忽然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帳子外有人,她還未看清什麼,隻覺側頸一疼,意識就徹底陷入昏暗。
不知過了多久,姜令檀眼睫一抖,掙紮着醒來。
昏暗室内,隻有一盞銀燭泛着幽幽冷光。
空氣中濃稠的血腥味凝得像是有實質,血鏽混着甜香堵在口鼻中,悶得難受。
放眼望去,殿宇華美門窗緊閉,若側耳傾聽,能隐約聽到,好似鎖鍊撞擊在硬物上發出的清脆聲。
姜令檀伸手按了按眉心,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繡鞋不知掉在何處,她白生生的玉足悄無聲息落在青磚上,地底湧而出的冷意,沁得她羊脂玉似的足尖微微緊繃,一雙朦胧含了水霧的烏瞳輕顫,神情更顯清冷沉靜。
帳幔低垂,堆堆疊疊纏在地上,是極鮮濃的绛紅色。
空寂到令人不寒而栗的空氣裡,隻有那一聲聲鎖鍊撞擊的聲音,仿若蠱惑,誘着她遵循本能朝着唯一的聲響處走去。
在一道色澤昳麗紗帳前,姜令檀陡然駐足。
她粉潤的唇緊緊抿着,皓腕輕擡,微蜷的指尖顫了顫,挑開帳子一角。
在這瞬間,姜令檀臉頰膚色幾近雪白,像是黑夜裡綻出的昙花,稍縱即逝。
時間像是靜止。
紗帳後方的男人,紅衣玉帶,烏發披散,臉上帶着恐怖的獠牙鬼面。
面具之下,男人隐現的下颌微繃,俊美的輪廓線條順着霜白色脖頸延伸往下,沒入松散的衣袍内,像是冬日寒潭水面上的白雪,有多誘人,就有多危險。
挑着紗帳的指尖,蓦地一顫,姜令檀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男人這張獠牙鬼面,早就刻進了她這數月來的夢魇。
未能避開的目光,猝不及防,撞上那男人雙漆深晦暗,窺探不出任何情緒,微有些渙散的墨瞳。
就是這樣的視線,偏偏重得像是能讓她頃刻間墜進去。
短暫的死寂中。
男人好似勾唇笑了一下,手腕上禁锢着的鎖鍊,随着他的動作,驟然撞響。
他緩緩擡眸,透血的唇角半抿,又輕又啞:“過來。”
短短兩字,從他喉嚨裡透出,空氣中泛着的血腥味,好似比之前更濃烈了。
姜令檀不懂他為什麼會被禁锢在這裡,但是她心裡明白,既然能在深夜把她從鎮國公府掠到此處,那麼這個神秘的男人必定是像之前那樣,需要她的血的。
他的模樣看着像是……發病了。
眼前情況無論主動還是被迫,她若反抗,在男人通天的手段面前,所有的一切,隻能算無足輕重的隔靴搔癢,也許隻會激怒他。
姜令檀目光複雜難辨,足尖像是被凍住一般,僵在原地。
離他越近,就越能清晰地聞到空氣中那股令她極度不适的血腥,濃烈得像翻湧的海浪,從四面八方湧向她,淹沒她。
而她。
往上掙紮,成了蝼蟻,往下,是沒有退路深淵。
“過來。”
“或者死!”男人又喚了一聲,嗓音嘶啞。
透過面具,依稀能看到他幾乎沒有半點溫度的眼瞳,妖邪赤紅,就像蓄勢待發的惡鬼,随時能把她一點點揉碎,吃入腹中。
那種淩駕于漆夜之上,肅殺砭骨的涼,慢慢穿透她薄而白的肌膚,滲入骨血。
就如同她今夜所有的價值,除了鮮活的血外,剩餘皆是沒有生命之物。
若是把他所剩不多的理智和耐心耗盡。
他口中的“死”,并不是玩笑。
姜令檀移開視線,強忍着令她心顫的恐懼,小步朝男人走近。
下意識屏住呼吸,緩慢擡手,将自己白生生的玉腕朝前伸去。
她沒料到,男人滾燙掌心在握住她雪白荏弱的手腕瞬間,不管不顧把她柔軟嬌嫩的身體,狠狠摁在粗粝鎖鍊間。
他胸膛宛若桎梏,是密不透風的牢籠。
姜令檀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膚,被他毫不憐香惜玉禁锢着,不過片刻,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像是春日含苞的花骨朵,被狂風暴雨摧折,搖搖欲墜。
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像是要被那雙大掌,硬生生折斷。
“痛……”她聲音很輕,每個音調都透着生澀,像是從未開口說過話的人,第一次小心翼翼試探發出的氣音。
無盡昏暗裡。
少女朱唇榴齒,容顔如玉,粉潤舌尖抵着上颚。
睜着一雙盈盈帶水的烏眸,望向男人赤色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