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任梨夢的眼神帶着沉默，複雜的情緒溢滿眼眶，她定定地注視着沈行之，沈行之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隻是繼續道，“熱搜已成既定事實，任梨夢，人......不能想既要有要，娛樂圈黑紅的明星多的是，隻要名氣上來了，洗白很簡單的。”

他的規勸之語隐隐帶着誘惑的意味，任梨夢聽懂了沈行之 明晃晃的暗示，他說的是事實，黑紅未嘗不是紅。

他這波操作是想暗暗補償她嗎？

包廂一時間陷入安靜，二人的目光交彙在空氣中，同樣看不清眼底情緒的雙眸像是在思索事情利弊，又好似彼此在重新打量着眼前人。

任梨夢嘴角抿成一條線，無言地看着沈行之，暗暗活動了下因為練習而有些酸痛的手腕，隐隐的刺痛感仿佛在提醒着自己今夕何夕。

良久，她忽然露出了笑容，“行之學長，你為什麼要幫我？我以為你不喜歡這些手段呢。”

“學妹，都是成年人了，喜歡重要嗎？”

沈行之掃了眼震動的手機，擡眸時神色不明，他輕勾唇角，再次回避了任梨夢的問題，“這件事，你不吃虧。”

“那學長又有什麼好處呢？”

“讓橙子平台欠我個人情倒也不錯，況且，我這樣，也算全了當年你對我的幫助。”

沈行之神色淡然，仿佛掉七位數活粉這件事，和他請她吃包廂這頓夜宵一樣，不過小事一樁，舉手之勞。

猜測被印證，任梨夢雙手不自覺緊握，笑意卻更加濃了，她身體微微前傾，仔細打量着沈行之，紅唇微啟，“哦？學長，我當年提那個建議是因為喜歡，可不是幫助你。”

你現在呢？

任梨夢眼神中的意思表達得很明顯，她不相信頂流沈行之會在乎平台一個小小的熱搜人情。

就算摻雜着私人原因，這筆交易，沈行之仍然太虧了，他何時是這麼重義氣的人？

她看不清他現在的做法。

是虧欠，還是憐憫？

“如果是十年前，學長這麼說我一定開心得睡不着覺。”

望着一步之遙的任梨夢，沈行之神色未變，幽深的眼神像是無底的暗洞，任梨夢撇開視線，沒有再探究半分的欲望，她輕輕道，“可現在吧，不需要了。”

她的聲音異常冷靜，卸下了鏡頭前的溫和親切，帶着一種強硬的冷酷，那是沈行之從未聽過的語調，他印象中的她，總是笑臉相迎，笑意滿腔，明亮的雙眼帶着炙熱的明媚。

“我很渴望像學長您一樣一夜成名，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字，但那是靠我自己。”

就算觀衆喜歡的是她營造出來的完美女主持人，那也是她自己在每一個鏡頭下的努力，而非别人的施舍，她腳下的路，她要自己走。

“我是主持人，我對成為您這樣的大明星沒多大興趣，熱搜，不是我的舞台。”

熱搜爆炸間，無數邀約合作的新消息紛至沓來，任梨夢甚至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有這麼多微信好友，噓寒問暖也好奇八卦。

但任梨夢很清楚自己要什麼，她可以随波逐流，但她不能舍本逐末。

沈行之的目光落在任梨夢談起“主持”閃閃發光的雙眼上，他恍惚了一瞬，注視着任梨夢成熟許多的熟悉容顔，他才恍然驚覺，他早已弄丢了那雙明眸善睐的眼睛，那道明亮如星且永遠看向他的堅定目光早就成為了回憶裡的驚鴻一瞥。

包廂中又重新恢複了寂靜，許久，沈行之再次勾起唇角，明明是相似的弧度，任梨夢卻覺得他的語氣變了些，“你想靠自己？那樣會很難，你确定......不需要我幫你嗎？”

“我不需要你的特殊對待，沈行之，你不欠我任何事。”

任梨夢回答得很鄭重，她雖然會有意無意利用他那隐隐的虧欠，但她清楚地知道，那都隻是一些小手段，不能當真，也不會成真。

“當年......我們的付出心甘情願，也沒必要計較那些有的沒的，都過去了。”

任梨夢身體前傾，他們的眼眸中隻剩下對方倒映的身影，那般專注得仿佛天地間隻剩彼此，靜悄悄的包廂與走廊傳來的喧嚣聲交織在耳旁。

此刻，她和沈行之間相距那麼近，又那麼遠。

顧及着門外的節目組，任梨夢的聲音很輕，仿佛二人間的親密耳語，她沒有詳細說清楚的話語，沈行之仍然聽得很真切。

“都過去了......”

沈行之喃喃地重複了一遍任梨夢的回答，沙啞而低沉的聲音如同夜幕降臨時的風，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輕輕拂過耳畔。

任梨夢看不透沈行之此刻的表情，清冷依舊，卻又仿佛迷霧般朦胧，她無法感同身受他此刻的想法，但總歸是有些感慨吧。

就像她，誰都不可能完全忘記那些無悔的青春年華。

回憶如同一場美夢，曾經再傻再瘋狂的舉動，在時間的濾鏡下也足夠純粹美好，讓久經社會的他們不自覺懷念，相比于逢場作戲的娛樂圈，那些記憶中的真情流露太難得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