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一句禮貌問候,沒想到沈行之居然還真提出了請求,即便正中下懷,任梨夢眼底仍然極快地閃過一絲驚訝,她以為,他們會先合練梆鼓。
沈行之已緩緩起身,慢慢走向了另一側,單手拿起放在架子上的吉他。
他坐在譜架旁的高腳凳椅上,修長的手指輕輕地調了調音弦,随着他随意般地輕撥吉他弦,空氣中開始流淌起一陣悠揚而略帶沉郁的旋律,明明很陌生,但任梨夢卻仿佛也随着音樂進入了另一種意境,每一個跳動的音符都足夠精準地扣人心弦,每一個悠悠的和弦都足夠抓耳地引人入勝。
沈行之的吟唱切入地恰到好處,清冷低沉的聲音帶着一份清澈的磁性,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份若遠似近的故事感,直擊人心最柔軟的部分,放棄學黃梅戲後,任梨夢很久沒有這般專注地沉浸在一首音樂裡。
彈唱悄無聲息地來到高潮處,聲聲弦音激昂而富有力量,每一次撥動都激起一陣心靈的漣漪,沈行之的指尖在吉他上飛舞,速度快得幾乎隻剩下模糊的殘影,聲浪一層接一層地疊加,吟唱由低沉逐漸變亮,激昂的情緒在刻意壓低聲線下仍然足夠富有感染力,交織在每一個準确不誤的和弦下,讓人不自覺沉浸在那有些憂傷又震撼的情緒裡。
任梨夢望着沈行之,訓練室不小也不大,二人的直線距離不到五米,她能輕易捕捉到沈行之清冷面容的每一幀表情,帶着與音調相似的淡淡憂傷,仿佛沉浸于作品氛圍,又或是借助表達着自己的情緒,他的發絲不經意間垂落在額前,為他增添了幾分不羁與随性,随着歌曲由陰轉晴的曲調,跳動的音符都逐漸歡快起來。
音樂傳達着複雜的情緒,而變幻的歌曲間,他們的視線無數次交彙。
沈行之的眼神太亮了,又足夠深邃,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又如同洞察人心的深淵,讓任梨夢不自覺放緩呼吸,微微低頭,看向吉他上飛舞的雙手,但總在下一次,她擡頭間依舊是他攝人心魄的目光,那般專注,就好像他......是為她而彈。
“這是一首關于錯過的歌。”
當最後一個音符緩緩消散在空氣中,吉他聲與吟唱聲一同歸于甯靜,整個訓練室在這一刹那靜止了。
沈行之輕聲開口打破了一室沉寂,他幽深的眼眸依舊目不轉睛地凝望着任梨夢,手指微微顫動。
錯過?
任梨夢深呼一口氣,即便小小的訓練室沒有舞台,可沈行之仍然如同在大舞台般,“一言不合”就突然完整地開始表演,太過耀眼矚目,她移開有些複雜的目光,看向沈行之左前方的攝像機,“很好聽。”
聲音輕得仿佛怕驚擾了什麼,卻很快又恢複了沉穩,“行之哥,你沒選擇代表作嗎?”
沈行之最脍炙人口的作品是《秋毫之末》、《東街313号》、《流年似水》三首歌,《秋毫之末》已在初舞台表演過,她們四人晚上練舞休息間隙還讨論過沈行之的solo選曲,大家都以為沈行之會在《東街313号》和《流年似水》中選擇。
《山海》嘉賓基本都會選代表作表演,歌手選擇自己的成名曲,演員選擇成名影視劇中的OST,一方面代表作本身就意味着知名度和傳唱度,另一方面代表作熟悉的旋律也能幫助觀衆快速進入歌曲情緒,引發獨屬觀衆的獨家記憶,進而寄情于歌曲,增加支持率。
任梨夢雖然很多年沒怎麼關注過沈行之,但無論被動還是主動,他的代表作旋律她總是記得的。
“你知道?”
沈行之敏銳捕捉到了任梨夢話語背後的細節,任梨夢這次終于不慌不忙地迎上他探究的眼睛,嘴角帶起了笑意,“那當然啦,行之哥,你對自己的影響力似乎有些誤解。”
大街小巷店鋪或多或少都播過沈行之的歌曲,更何況,沈行之每次發專輯可都是萬衆期待,任梨夢記得有一年當紅明星結婚都沒能壓過沈行之新專輯熱搜,她很難不關注。
沈行之的嘴角輕輕上揚,一聲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輕笑從他喉間溢出,任梨夢感覺室内溫度驟深,讓她隐隐有些喘不上氣,又或者隻是招架不住。
還是同樣的清冷面容,可随着沈行之細微的神情變換,任梨夢能感受到他此刻愉悅的心情,帶着緻命的誘惑,明明她說的是實話,但現在想想,似乎太過殷勤了。
炒cp,對,她隻是為了炒cp!
任梨夢在心底暗暗告訴自己,都已經十多年了,就算沈行之也變得更誘人,甚至學會了眼神暗暗勾搭她,可她必須把持住!
她早已不是原來的任梨夢了,就算是工作需要,她也絕不允許自己像當年那般,露出任何異樣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