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荷葉剛開始冒尖,還沒有完全鋪開,池塘綠意斷斷續續。而荷花,六月才開,這會兒連個花苞都沒有。
江辭雪抓着船槳,将一葉小舟劃到池塘中央,綠意稍密處,“是不是夏天拍更好看一些呢?”
她調整藍牙耳機,嘗試對話。
“沒事的雪雪,可以靠後期。不過葉尖也别有一番風味啊!”晏姝月的語速很快,經過一整天的拍攝,仍沒有半分疲态。
“好,既然主題是醉酒,我是不是要把衣擺邊緣浸在水裡?”她回憶着晏姝月畫的示意圖,是有這個細節,但衣服很難清理,還是限量定制的款式,浸池塘水未免可惜。
耳機裡傳來晏姝月心痛又堅決的聲音,“對,浸下去,前期可以解決的,一并解決就完事了。”
既然這麼說的話……
江辭雪把衣擺随意鋪開,躺下,轉着酒葫蘆,後又擰開蓋子,閉上一隻眼去瞧。
一直拍到了淩晨三點半,期間換了兩套妝造。
晏姝月拍拍自己酸疼的胳膊,下戰書一般铿锵有力地說:“雪雪,我們明天再戰!”
“嗯,快去休息吧,你累了一天了。”江辭雪将卸下的發簪發钗全都按照原來的樣子分類放好,拎上換洗衣物就進了浴室。
晏姝月本打算收個尾,看了櫃子一眼,驚訝地發現不用二次整理了,甚至連她的收納習慣都被完全複刻——這是何等記憶力?過目不忘嗎!
願天下客戶都如此。
周四也一樣高強度拍攝,隻是到下午三點為止,沒有夜攝。
江辭雪拎上背包,謝絕晏姝月相送的提議,“不用送了,下次,下次再合作!”
說罷,她鑽進出租車就跑!
師傅一腳油門,開出攝影基地。
晏姝月真是工作狂魔,這短短兩天,何止拍了二十組!她卸妝都快卸成敏感肌了,要是狀态很差,明天拍廣告就麻煩了。
嗡。
江辭雪拿出手機,隻一會兒沒看,經紀人就發了五十多條信息。
什麼情況,公司炸了?
她急忙點開一看,原來是公司打算給她立人設,目前有幾套方案可供選擇。
江辭雪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如果出現在鏡頭前全要靠演,那哪天被拍到不符人設的行為,苦心經營的一切都會立刻崩塌。
不過看到最後,季姐發了一句:“反正你沒有不良嗜好,也不違法亂紀,沒什麼黑料,做自己就行了。林總那邊我再争取争取,如果戀綜的熱度不減,我倆的話語權會大一些。”
這公司……還不如炸了。
師姐當時說,初入人間界,要從最底層開始曆練,才能在日常生活中褪去妖性,更好地僞裝。
于是她就入職了一個業績流水都很差的子公司,一直被放養到今天。
“小姑娘,我看你和網上那個七秒戰神很像啊。”司機師傅等紅燈的時候,往中央後視鏡看了一眼。
戴口罩也能認出來?她這棉口罩都快把眼睛遮住了。
“我同事也這麼說,可惜我打不過野豬,哪怕是小的。”江辭雪轉變發聲部位,用跟本音截然不同的嗓音回答。
“是哦,野豬……”師傅感歎一聲,“我本來以為是特效呢,還發給我那個特效師兒子看,他研究了很久,說是實拍。”
“哎喲喂,你說現在的年輕人咋這麼厲害?我爹以前插隊下鄉的時候,大家打野豬都是拿着鋤頭鐮刀的,還要幾個人圍攻才成。人一小姑娘,拿個空心鐵棍兒就把它解決了,真是厲害!”
師傅的話很密,江辭雪隻來得及在話與話之間加幾個語氣詞表示贊同。
司機師傅從七秒戰神一直說到父母輩的知青生活,又說到社會發展和年輕人的生活作息和飲食,最後差點提及世界時局。
還好目的地到了。
江辭雪腦瓜子嗡嗡的,她定了定神,擡眼就瞧見一個步伐穩健的中年人。
看着是練家子,興許是武術教練。
打了個照面,她與中年男人短暫對視,對方目光堅定,滿臉嚴肅,氣度不凡——應該是便衣。
江辭雪走向一旁的奶茶店,準備買個奶茶犒勞自己,順道簡單觀察。
周圍的可疑人物是……
街角有個男青年,看着剛工作沒幾年,後腰的位置有個明顯的痕迹,像是水果刀。
要當街行兇嗎?
江辭雪付了款,捧着奶茶到一旁的空位坐着休息。她打了個哈欠,昨晚沒睡好,清早又被亢奮的晏姝月叫起來拍照,實在有點疲憊。
她打起精神,觀察監控死角,确定位置後,到行道樹的方格裡撿了塊趁手的石頭,走到死角,靜觀其變。
工作日,非早晚高峰,路上的行人不算多。
青年緩步朝前走,似乎早有目标。而他走的方向是……銀行?
她有點不太理解,既然路人不多,為什麼那位便衣不直接過去把他按倒呢?
那人身上有炸藥嗎?
江辭雪又看了一會兒,慢悠悠地打開奶茶,暫未摘下口罩。
青年的手漸漸摸向腰間的刀,緊盯着走出銀行的一位年輕女性。
她立刻瞄準青年球鞋上方,丢出石子!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