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許宅,管家阿姨和許董的司機已在門口等候,周庭知拉開車窗,“不必麻煩,我自己泊車就好。”
許半閑徑自下了車,沒等周庭知便進了屋。
谷曉青聽見聲音迎出來,就看見許半閑面色不佳,随手解下的領帶,随随便便丢在門口鞋凳上。
“媽,我累了,先上樓了。”
谷曉青張口想說些什麼,被沙發上看報紙的許志程打斷,許志程斥責道,“客人還沒進門,你有沒有點禮貌?”
谷曉青瞥了許半閑一眼,輕聲說,“客人進了門,你打聲招呼再上樓換衣服。”
說完便去門口迎客,她看見周庭知輕車熟路地将車泊進院子最東邊的車位上,熱絡地伸手打招呼,“小周,快進來快進來。”
許半閑并不在乎周庭知來家裡,在離開辦公室時才給谷曉青發了消息,告訴她周庭知準備來家裡拜訪。
消息末尾還加了一句話:随便吃點就行,不用太隆重。
谷曉青也沒想到,昨天和許半閑說準備請周庭知來家裡吃飯,沒想到這個小兔崽子今天就把人帶回來了。
得虧是許家平時都備着菜,許半閑路上的這半個多小時,廚房阿姨已經拾掇了八個菜出來,谷曉青又親自下廚加了個湯和周庭知最愛吃的黑椒口蘑牛柳。
這不是周庭知第一次來許家,但在許家和許半閑同處一個屋檐下還是第一次。
許半閑不常回家,自己在許氏大廈西邊有一套大平層,當然不知道周庭知來過多次。
他面色不善地坐在沙發上,西裝領帶不知所蹤,襯衫領子因為松了兩顆扣子,極不協調地耷拉在鎖骨下面。
周庭知的臉色也沒有好多少,但是基本的禮貌還是不能少,他闆正地站着,向許志程問好。
“許董,臨時叨擾,十分抱歉。”
許志程最了解自己的兒子,從剛才進門的臉色來看,就知道兩人路上鬧得不愉快。
至少,許半閑是坐庭知的車回來的,可見離開公司時,兩人還未争吵。
他招呼着周庭知坐下,熟稔地寒暄。
許半閑站起來,微微欠身,“爸,周總,你們先聊。我上去換身衣服。”
許志程點頭示意,嘴上還在跟周庭知聊天,“庭知啊,你爸爸身體好些了嗎?”
許半閑轉身上樓,周庭知拿起茶杯微微吹氣,輕啜一口,細品。
待許半閑轉過樓梯拐角看不到身影後,方放下茶杯,“承蒙許董惦記,父親今年身體調養恢複得不錯。”
許志程心照不宣,贊賞地看着周庭知,這個年輕人沉穩持重,做事老成,最重要的是知恩圖報。
當年他資助周庭知念書,而周庭知不僅聰慧,而且努力,畢業後主動請求進入許氏工作,跟許志程有一個七年之約。
這七年,周庭知在外面做過私活,許志程是知道的。這個年輕人,看着穩重,實則野心不小。為了集團安全起見,許志程必須要掌握他的動向。
周庭知懂分寸,在外投資涉足的領域,沒有跟許氏有競争關系的,也構不成利益輸送。
他眼光專注在技術密集型産業上,從新能源汽車到無人駕駛,從造船廠到火箭發射回收,許志程看得出來,他一直專注在技術和研發領域。
星諾去年拿了餘熱回收專利,也是周庭知竭力推動的。
如今和周庭知的7年之約,馬上就要到了。許志程本以為自己留不住周庭知,沒想到許半閑竟然讓周庭知松了口。
許半閑上了樓,沒有直接回房間,而是轉頭去了小書房,小書房裡有電腦和打印機。
他打開電腦,3秒開機,桌面是一株蘭花,隻那麼一簇獨株,背景是空蕩的白。
許半閑呆呆地看向屏幕,就這麼一刻,突然想抽煙。
他不常抽煙,酒量不行,夜店也很少逛,所有能宣洩情緒的活動,許半閑幾乎都不沾。
極限運動足以忘記所有煩惱。
所有的抽屜翻遍,一根香煙都沒有,許半閑嗤笑,笑自己的傻,櫃子怎麼會憑空變出香煙呢。
他看向許志程的書房。
許志程的書房裡收藏了很多雪茄,許半閑不懂,随便找個保濕盒,剪了一支。
學着記憶裡許志程的模樣,用木質火柴預熱,随後将火苗靠近前端隔空,猛吸一口。
雪茄不完全燃燒的煙霧全部湧進了喉嚨,嗆地許半閑俯下身子,劇烈嗆咳起來。
頭暈目眩,昏昏沉沉,雪茄真的太嗆了,原來是這滋味,他也算是嘗過了雪茄的滋味。
濃烈、原始的煙草香氣萦繞在他周圍,終于覆蓋了鼻尖懸懸在念的蘭花香。
許半閑邊咳邊笑,笑得猙獰、畸變,笑得眼淚奪眶而出,笑得心髒缭繞塵埃,自己就是個另類,是個變态,是個怪胎,
什麼蘭花香,什麼玫瑰香,都是自己掩蓋病态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