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半閑換好衣服,從卧室出來的時候,章天驕已經不哭了,隻是兩眼通紅,聲音還有些哽咽。
周庭知坐在最遠的沙發另一端,跟章天驕解釋王信奇是誰。
許半閑坐在章天驕旁邊,仿佛對章天驕完全信任,毫不避諱,“開門見山地說,王信奇是我姐夫,你們工作的會所,還有接你們的車,都是他公司的。”
他忽略了周庭知的制止,繼續坦誠說道,“實不相瞞,我姐準備離婚,除了财産,還想讓他永遠翻不了身。”
“會所的這些勾當可能會幫到我們。我們想請你幫忙。”
許半閑當然知道和盤托出的後果,萬一章天驕不可信任,那麼勢必打草驚蛇,可是他想賭一把。
昨晚那些魚貫上車的學生們曆曆在目,都是20多歲的學生,花一般的年紀,有着大好前程。
他想賭一把,賭章天驕有良心,還有理想。
“幫不幫在你。”許半閑餘光看到周庭知在玩手機,收回目光正色道,“但是章天驕,今天如果抓你的是警察,行政拘留10天,計入治安處罰檔案。”
一聽到寫入檔案,章天驕慌了,擡起頭,連哭都忘了,小心問道,“學長,你不會把我交給警察吧?”
“我不會。”許半閑否認,“隻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總有一天,你會自己撞在警察手裡。”
“不會的,蘭哥會幫忙打點。”章天驕搖頭。
許半閑眸光一亮,身體坐直微微前傾,厲色道,“蘭哥是誰?”
章天驕被他的狠厲吓得瑟縮,支支吾吾,遲遲不敢說話。
“剛才頭磕那麼響,我還以為是個知恩圖報的。”這時,周庭知放下手機說了話。
“不......不是的,我......”章天驕慌忙否認,急得又哭了起來,“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我媽還等着用藥......而且......出賣蘭哥,我會挨打的......”
許半閑盯着他額角的傷,面露愠色,“他們還敢打人?”
他拽過章天驕,想湊近一點兒看看傷口,沒想到對方抽了一口氣,瑟縮着看他。
白色的毛衣還是昨晚那件,幹幹淨淨的,沒有任何異常。
許半閑扯他的胳膊,他死命地拉扯,許半閑常年訓練,兩下就壓制住了他。
推開袖子,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傷痕,深淺不一,有的紅腫,有的青紫。
許半閑顧不得許多,去掀章天驕的毛衣,毛衣下面同樣觸目驚心。
“這是他們打的?”現在的許半閑眼神兇橫,像地府裡的夜叉,能把人活吞。
“不......不是。”章天驕縮回手拼命搖頭,“這是昨晚的客人......他們加了錢的......不是蘭哥,是、是我不聽話......客人們教訓了我......”
許半閑雙目瞪圓,手指頭都在微微顫抖着,牙齒咬合到了極限。
若不是章天驕傷痕累累,讓他無從下手,他真想也這麼給上一拳,扯着他的衣領問他,你就這麼缺錢?就這麼讓人糟踐?
可說出口的話,卻帶着哽咽,“你是自願的嗎?”
章天驕先是搖頭,又是迅速點頭,唯唯諾諾道,“我一開始不願意,因為昨晚的客人有兩個人,但是家長說,他們可以加錢,我就同意了。”
家長是□□黑話,就類似于夜總會的媽媽桑,給雙方牽頭的人。
許半閑想,應該就是昨天晚上他看見的那個穿黑西裝的人。
“加錢就能打人了?”許半閑陰沉道。
“我到了酒店才知道,他們要玩字母,我不願意想走,客人就把我綁了起來......”
章天驕一般是做上門外賣的,但是不知怎麼的,昨天晚上家長把他安排在了郊區的酒店。
直到進了房間,他才知道原因,兩個客人要玩字母,家長怕出事,安排在自己眼皮子地下。
章天驕之前沒做過字母,他不願意,兩個客人就直接把他綁了起來,承諾他加錢。
他選擇留了下來。
許半閑的怒火在胸中翻騰,一拳砸在茶幾上,"你就不怕他們弄死你?"
章天驕把頭深深埋在膝蓋中間,嗫嚅着,“定了安全詞的,他們是老手。”
許半閑呆愣地坐着,久久說不出話來。
章天驕大概是豁出去了,什麼尊嚴什麼臉面,都不顧忌了。
“學長,你知道我昨晚拿了多少錢嗎?我畢業出去找工作,最好的offer是一萬二。”
“但是我昨晚賺了3萬塊錢。工作哪有躺着賺錢快啊,我家一個月的花銷,我媽一個月的藥錢,我一個晚上就賺回來了。”
他笑了,聲音卻如一潭死水。
屋子裡安安靜靜地,除了章天驕沙啞的聲音。
“我做了那麼多兼職,可錢還是遠遠不夠,一盒更昔洛韋一萬五,我得打三份工,翻譯15萬字稿件。我不怕苦不怕累,但我媽等不了啊,她等着要治病救命啊......”
他雙手掩面,哽咽道,“可是我賣三個晚上,輕輕松松就能賺到一萬五。”
許半閑從沒接觸過這個行業,他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在□□行業,人不叫人,叫茶。
新茶比較難得,能賣個好價錢,8000-12000,事後表現好,客人還會加一些不用給家長抽成的小費。
大學生明碼标價,6000塊一晚,客人看着“筆記“”挑選,挑好了家長來學校接人,送到客人指定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