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舉着手機,用手電筒照亮路面,強壓着心中的怯意往前走。
我放大音量喊着陳耀和陳尋燕的名字,生怕遺漏任何一處。
不知過了多久,不遠處傳來一陣笑聲。
乍一聽吓了我一跳,随即我記起,兩次的笑聲一模一樣,上次也是順着笑聲過去,卻在湖畔被推進湖水裡。
其中有人在搞鬼,我心下了然,依舊打算上前一探究竟,但這次我沒有選擇記憶中的那條近路,而是藏進沒有修剪的雜草叢中,壓低身子慢慢摸索過去。
在草叢中行走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以緩慢的速度靠近湖畔,為了仔細觀察,選擇藏身在了不遠處的樹幹後面,粗壯的枯樹樹幹足夠我隐藏身影。
那陣笑聲還在繼續,聽了許久的我發現了其中的不對。
這笑聲怎麼感覺一直在循環?帶着不易察覺的電流聲,就像是被提前錄好的。
我貓着腰探頭,不遠處笑聲的源頭處空無一物,古怪在心頭蔓延,但我依舊按兵不動。
沒過多久,一陣腳步聲傳來,我連忙藏好自己,心中大緻确定這次出現的應該就是推我下水的人,放在這裡的錄音也證明這人早有準備。
腳步聲很輕,但不難聽出離這裡越來越近,直至在不遠處停下。
“奇怪,我明明聽到他在這附近喊了名字的,這裡的音頻我也放好了,沒道理不在啊。”
是作怪的人在說話,但我在聽到這人的聲音後渾身僵住。
這聲音我太熟悉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認錯。
是陳耀。
另一道聲音響起,“小耀,玩笑别開過了,适可而止。”
是陳尋燕。
“哥,我就是想給他些教訓。”陳耀的聲音中帶着不滿。
我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發軟般的無力感蔓延全身,讓我意外的是我并沒有憤怒,更多的是茫然。
幾句話的功夫,兩人見周圍沒人便離開了,我卸了力,慢慢的蹲坐在地上,蜷縮在樹幹的陰影下,過了好一會我的思緒才得以回到正軌。
我的溺水而亡,隻不過是他們的一次玩笑。
這一刻我不清楚自己該何去何從,隻覺得渾身無力,我在黑暗中不知呆了多久才發覺自己的手腳冰涼。
原來夏天的夜晚也很冷。
或許在黑暗裡人善于回憶,那些我以為早被抛棄的記憶在此刻慕名而來,而越是回想越是疲憊,不知不覺間竟睡着了。
斑駁的光影間,我回到了學校裡。
在夢中,沒有炎熱或是寒冷,唯有耳邊熟悉的吵鬧聲,我迷茫的從臂彎中擡起頭,才發覺這是一個午後,教室裡的學生聚着聊天,發出的笑聲掃清了所有沉悶,廣播裡女生的聲音娓娓道來,記憶裡總是坐不住的幾人在教室裡追逐,不慎撞倒桌椅也慌忙擺好,半個黑闆都寫着作業安排,另外半邊則是還沒擦掉的知識點。
“陳故,你醒了。”一個男生忽然湊到我面前,“走啊,等會下課一起去打籃球。”
塵封的記憶正在回攏,我看着陽光下男生的開朗的面容,無比懷念。
是蔣餘。
“不了,我還要去排練。”不受控制的,我聽到我這麼說,拒絕了蔣餘的邀請。
男生的臉上露出了失落的神情,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好吧,排練那麼累,偶爾的放松也不耽誤事。”蔣餘坐在我一旁的座位上,翹起了二郎腿。
我笑了笑,“我練的還不夠。”
“别把自己逼太狠。”蔣餘攬着我的肩膀,“但是下次你一定要陪我去打球,不能再反悔了。”
“一定,再反悔的話随便你提要求。”
當時他是我的同桌。
畫面一轉,蔣餘笑着的臉此刻血迹斑斑,他仰躺在血泊中,像是快要沒了氣息,白色的校服漸漸被染了色,畫面刺激着我的神經。
我在跪在他的身旁,反複的求着他别睡過去,不斷的叫着他的名字,我看到我的雙手反複的擦拭着蔣餘臉上的鮮血,卻怎麼也無法摸幹淨他的面容。
夢中的我被驚慌填滿,胸口像是要喘不上氣,我艱難的呼吸着,鼻腔裡的血腥味仿佛如有實質,久久不散。
在我被驚醒後,久久不能回神,後背被冷汗浸濕,風一吹讓我打了個寒顫。
最終我還是走到了家樓下,家裡的燈光從陽台的鐵窗透出,讓我靜默了許久。
正當我推開一樓的鐵門時,一陣強烈的眩暈讓我失去了平衡,暈倒的前一刻眼前被刺眼的白光充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