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梵:“是啊。如果你沒來,我現在已經進廊橋了。”
“我隻要五分鐘。五分鐘就好了。”
“……好。”
莊亦白滿腔的情緒在緊緊抱住紀梵的那一刻徹底傾瀉而出,他感覺到對方的腰好細,身上很好聞,對他很好。
他并不想耽誤紀梵的時間,也隻敢要這五分鐘。
“我初四回杭城。”他平息了一會兒,悄悄地說。
“你不是和你媽媽一起待在深城嗎?初四還沒過完年。”紀梵任他抱着,聲線淡淡。
“她初六走,我提前兩天回去。”
紀梵點頭,頭頂刺眼的燈光打在身上,原本是一個極其孤單的人,現在身後多了一個選擇。
“祝你新年快樂。”紀梵動了動嘴唇,沒有發出聲音。
五分鐘過去的太快了,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最後一次登機播報:“95661航班最後一次登機呼叫!未登機的旅客請現在馬上登機!”
紀梵見身後的人沒有動作,出聲提醒:“我要走了。”
莊亦白聽話地松開了手,手臂往外滑去。他握住紀梵的手,在對方側過身的目光裡,将他那隻手逐漸靠近自己的臉。
非常不巧的是,這隻手被紀梵自己貼了好幾個創可貼。他感覺到了莊亦白想做什麼,稍作掙紮想要抽出手。
但莊亦白用了力,禁锢住他傷痕累累的手。
一個吻輕輕落在紀梵的手背上,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
紀梵微微瞪大了眼,莊亦白松開了手,最後一次摟緊了他。
面對面的抱姿。
很短暫的擁抱,卻用盡了畢生的克制力。
“紀梵,我喜歡你。”莊亦白對他耳語道。
然後,他聽見了紀梵的回答:
“我知道。”
跑道上最後一架飛機起飛,夜空裡白色機身掠過大橋上方,轎車駛在回程的方向上。
兩輛黑色轎車停在了杭城飛機場的出站口。
轎車旁各靠了一個年輕人,雙方都無比俊美,卻能一眼分辨出兩個人的不同。
再往路的一邊看去,停着兩輛商務車。
“艾誠,我覺得你那個管家說的沒錯啊。你還太小了,做事不考慮後果,就比如現在,你這是在浪費我寶貴的睡眠時間。”林非繁揚聲說話,肆無忌憚地贊同了今天狠狠給了艾誠一個下馬威的沈管家。
“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寫一封推薦信,讓他轉去天荟工作。”
“如果你真的有這個能力能把你爸手下的人調來我這,那我沒有意見。”林非繁現在的樣子活像隻不懷好意的狐狸,嘴角帶笑,說話卻如此針針見血。
艾誠并不看他,隻是臉色陰沉地盯着空無一人的出站口。
林非繁也饒有興趣地等待着。
這裡非常安靜,幾乎隻能聽見時不時在遠處響起的貨車鳴笛聲。
“不過我倒是喜歡這種貓抓老鼠的遊戲,不然我怎麼會不睡覺還跑來這裡陪你抓兔子?還是說一聲合作愉快吧。”林非繁擡起腕表,看了眼時間:“就快落地了,你可要控制住自己。”
艾誠已經和過去判若兩人,但他還是認為自己遠不及林非繁陰險:“你也别覺得自己委屈到哪去,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你可沒拒絕。”
他靠着車窗,說:“你不願意來我也綁不了你。”
林非繁:“那确實。我也好想他了,那麼久沒見。”
他說話一股開玩笑的語氣,隻是了解林非繁多的人都能明白,他說出口的話大部分都是真心的,從來不開玩笑。
航站樓裡一道人影逐漸靠近,能讓人明顯注意到的是,他手上沒有任何的行李,空手往外面走來。
這裡沒人近視,兩個人都有了共識:這是紀梵。
林非繁的手指條件反射地跳了跳,一種難以言明的興奮從脊椎一路爬上了大腦。艾誠則是越發陰冷,陰側側的目光鎖定住那個高瘦的人,雙眼一刻也沒有移開。
紀梵看着手機,甚至都沒有擡眼。
“正在為您尋找附近車輛”的界面還在加載,耳朵就聽見了一陣口哨聲。
循聲擡頭,紀梵毫不意外。
視線裡林非繁燦爛的笑容映入了眼底,他的手剛從嘴邊放下。站在他身後的是極為高大的艾誠,臉色不善,如狼似虎般盯着他。
紀梵權當作沒看見,收回了目光。
他空手往路邊走去,不料剛走到石墩附近,好幾道遠光燈如聚光燈般打在了他身上,讓紀梵不由自主眯起了眼。
極其刺眼的白色強光如同在審訊室裡審訊犯人,挑戰其承受能力的燈光,讓紀梵隻能用手擋在眼前。
他一步也不後退,随後,兩個比他高得多的人站定在他面前,替他擋住了強光。
兩人逆光站着,黑色的身影被寸寸勾勒。其實仔細一看,這些車輛已經把路給堵住,呈現半圓弧形圍住他們三個。
“歡迎回來,紀梵。”林非繁輕聲說。
紀梵第一回正眼看了他,然後他冷聲道:“讓開。”
林非繁伸手擋住他和艾誠之間的間隙,還是輕輕說:“我們送你回家,上車吧。”
“我可沒那個錢打你們的豪車,小林司機。”紀梵嘲諷出聲。
林非繁的臉肉眼可見地扭曲了一下,他挑挑眉:“你說什麼?”
“紀梵,你再說一遍。”
艾誠這個時候體貼地打開了林非繁的手,往前一步就要帶紀梵走:“我送。”
“我也沒說,要坐你的車吧?”紀梵沒動,他面色沉沉,“我說,都讓開,聽不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