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我還要謝謝你了。褚祁峰與閣下兩情相悅,閣下倒是大方,願意讓我和他成親,還有了孩子。”
蘇真的臉上閃過一絲扭曲,很快又恢複了正常,原來他也不是不恨。
“為了救我,三郎踏遍九州與我尋藥,好容易得了這個方子,自然無論如何他都要試一試的。”
腹中疼痛稍稍緩解,我扶着柱子站起身,說道:“閣下與褚祁峰真是兩情相悅,我實在佩服。我識人不清,把蘿蔔當做人參,放懷裡捂了這麼多年捂出了一頭豺狼,要吃我的血肉。我自己做的孽原本就該我自己當,但我絕不會讓人傷害我的家人。褚祁峰罪該萬死,但我腹中胎兒是無辜的,他是我趙氏血脈,同褚祁峰有什麼關系。即便他不能成人,也不該成為别人的盤中之物,更何況還是為醫治你這種人。我要是如了你得意,我死也不閉眼。”
說罷我拿起地上的花盆,朝我的腹部狠狠一撞,劇痛讓我眼前發黑。我忍不住往後倒去,卻落在一個懷抱之中。原來剛剛的确褚祁峰是大喚我的名字,我以為自己恨得出現了幻聽。
我盡力一推,褚祁峰雙臂牢牢抱住我,紋絲不動。褚祁峰還真是喜歡那個番邦王子,到這時候還惦記着我肚子中孩子。褚祁峰慌慌張張,一邊摸索着要搭我的脈,一邊怒吼讓人去叫那個胡人。我若不是痛得全身無力,此時真相啐他一臉唾沫。被這種人抱一會兒,對我來說也是難捱的酷刑。冷汗順着我的額頭往下滴,我拼盡全力朝着褚祁峰露出一個冷笑,不待我說出一個字,就暈了過去。
再醒來已是三天之後,身體隐隐作痛,我慌忙伸手朝肚子一摸,孩子沒有了。不知道是因為暈厥還是那胡人醫術高明,那孩子出生我竟然一點也沒有感覺到。我真是命好,害了所有愛我的人,唯獨我自己總是能躲過最痛苦最不堪的時刻。我呆呆的望着帳頂,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順着額角往下淌。為什麼我沒有死,為什麼我還活着,上天是覺得對我的懲罰太輕了嗎。
“你醒了。”
褚祁峰的聲音十分嘶啞難聽,他握住我的一隻手摩挲着他的嘴唇,他臉上的胡茬刺痛我的手心。
我輕聲問道:“蘇真得救了嗎?”
褚祁峰什麼也沒說,隻是不斷輕吻着我的手心,有什麼東西落了下來,燙得我的手背生疼。答案昭然若揭,我把手從褚祁峰手裡抽了回來。
“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褚祁峰頓了頓,說道:“我讓來福進來伺候你。”
“我誰也不想見。”
“你現在的身體……”
我拿起枕頭朝褚祁峰砸了過去,大吼道:“我要一個人待着!”
我趴在床沿大口的喘氣,眼淚成串的往下掉。
“我以前覺得我們都該死,世上沒有我們這樣的父母,但現在我不這麼覺得了,該死的隻有我一個人。褚祁峰算我求你了,你出去行不行,你别再出現在我面前了。就當是可憐我。你放了我吧,你看不出來我快活不下去了嗎。”
褚祁峰冷冷說道:“我看出來了,所以我不能讓你就這麼死。無論如何,我們都是成了親的,皇上賜了婚。君無戲言,就算死,我們也得埋在一起。”
我從枕邊摸出一把簪子,抵在脖子上。
“你如果不走,我現在就死。”
褚祁峰不敢輕舉妄動,慢慢站起身。
“出去。”
褚祁峰一邊往後退,一邊慢慢說道:“阿音,你不能死,死是一種解脫,你得活着,活着才是贖罪。痛苦的不隻是你一個人,我也愛他,但是他注定活不成。這是我們兩個人的錯,我們沒有資格死,必須要活着為他贖罪。你想想你得父親,他現在還不知道孩子沒有了。你想讓他知道真相嗎,如果你死了,我就把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訴他,你知道我說到做到。”
我大吼道:“出去!”
從那之後我沒有再尋死,褚祁峰說的沒錯,我還有父親。我虧欠的太多,沒有還完之前,我不配死。在别莊住了一個月,我的傷已經大好了。我的身體已無大礙,但是我的心早就葬在了别苑。褚祁峰已經給我父親寫信,明日我們就要啟程,這期間我不允許他進我的院子,也從不見他。晚間來福端來一碗藥,我什麼也沒問,端起碗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