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出消息果然是個正确的決定,如今江湖聚焦于各處秘境,也無人顧得上昔日劍神藏身黎城的傳聞了……
距離那次傅行空被夜襲,至今已過數月,後來再無動靜,看來那幫人是選擇按捺下來,或者也被幽王墓引走了注意力?
玉樓來報,近期已經有人在查消息源頭,眼下形勢已成,不必再繼續煽風點火,是時候讓玉樓收手,靜觀其變了……
下一個目标在晏州,應先東行,再取道平城,晏州的綠瓦酒好像很有名,回來時可以給他帶一點……
還有……
她睡着了。
傅行空本想說什麼,一轉頭,見人安安靜靜閉眼倚着,便打消了念頭。
其實每次回來,她身上都有種揮之不去的疲憊感。
君子相交,克己複禮,他與她都是極有分寸的人,如此才得以相安無事,所以很多時候,他并不能多說什麼。
正如她不會勸他振作起來,去做回當年光鮮亮麗的天下第一劍,由得他躲在那巷角矮棚之中,日複一日不理晨暮;于是禮尚往來,他便也不能勸她莫要着急奔波,多留在玉園休息,他隻能目送她風塵仆仆、來去匆匆。
此時已是深夜,萬籁俱寂,雖天已入春,然春寒料峭。
今夜,小巷有風。
這個季節,長巷裡時常有風,傅行空睡在巷角,對此習以為常,這會兒卻忽然覺得這風實在有些涼。
在這樣的風裡睡覺,是睡不安穩的。
他這樣想着,總覺得該為她披件衣裳。
可觸及己身,隻摸到一身褴褛,竟愣在當場。
某一刻輕微的聲響将他驚回,是她睡熟了,握在手中的酒壺将将要落,他心中收緊,刹那間身如殘影,在那酒壺觸及地面之前,堪堪将之攔回。
隻可惜,她還是醒了。
他接着那酒壺,下意識擡頭,愣愣對上她滿含倦怠睜開的眼。
竟覺生來從未有過如此懊惱。
“掉了是嗎,謝謝。”關钰按了按抽痛的額角,喃喃如自語。
傅行空沉默了一下,輕聲說:“夜深了,今夜就到這裡吧,早些休息。”
她進門去了。
頭頂的紅燈籠還在搖晃,台階上隻剩了一人。
她落下的酒壺還在他手裡,晾了這許久,便是燙過,也早已冷透。
傅行空給自己倒了一杯,咽下之後難免歎息,心想果然沒之前那麼好喝了。
可能是因為酒冷得很徹底,也可能是因為别的什麼……
他看了一眼空下的台階那頭,自嘲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