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峰院中,兩人正雙雙僵持間,忽聽聞那頭屋裡傳來響動。
瞿清一馬當先推開門,見原本好端端躺在床上的人,竟不知怎麼翻到在地,連忙上前要扶,誰知他剛彎下腰,手還沒伸出去呢,冷不丁就後襟一緊,被晚他一步的關钰拽退了一大步。
同一時刻,一道劍氣幾乎是擦着他鼻尖飛了過去。
瞿清有點懵,驚魂未定道:“怎麼回事?”
關钰越過他上前,将地上仍舊昏迷的人抱起,安置回床,一轉頭眉頭皺緊,朝他叮囑道:“你要當心些,他現下失去意識,本能還在應激,冒然接觸很容易引發劍氣攻擊,并非是他有意。”
在把人送來苦峰的一路上,影衛曾想幫忙搬扶,但隻要有其他人靠近,皆會被傅行空的劍氣無差别攻擊。
有些事關钰原先并未深思,此刻再想才覺心中沉痛,這人昏迷狀态下還如此抗拒,加之那該死的藥性,也不知這些天都是怎麼過來的。
這邊瞿清仍在疑惑,先前自己給人号脈取血的時候不是都好好的嗎,也沒見有什麼劍氣啊?
然而當他注意到此時正順勢坐在床邊的關钰,忽然想起來方才檢查傅行空傷勢時,她全程都在近旁幫忙扶着人。
瞿清若有所思,隐約有了些明悟。
有點意思啊……
他于是輕松起來,一開口語不驚人死不休:“關钰,你來給他解吧。”
“什麼?”關钰起初茫然,但很快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一臉震驚地看着他。
何其離譜,莫非認識這麼多年,這人一直以為她是男扮女裝?
看她明顯一副“你是不是傻了”的表情,瞿清兩手一攤:“現在這個情況,其他人根本近不了他身,隻能你來給他解吧。”
很好,這下他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死道友不死貧道了。
關钰眉頭一皺:“你讓他先習慣你,你小心些便是。”
瞿清腹诽,這哪裡是小不小心的問題,看這情況,分明是這家夥隻肯讓你碰他啊。
況且……
瞿大夫神色一肅:“沒有時間讓他習慣了。”
傅行空體内的幾種毒已相互制衡,照道理他應是昏迷得十分平靜,否則自己也不會留他單獨在房内,可方才這人竟然會有所動作翻下床來,極有可能就是因為那該死的藥性在刺激他。
關钰無可奈何道:“瞿清,你是需要我專門提醒一下我的性别嗎。”
瞿大夫擺擺手:“哎呀,我知道,但是辦法總比困難多嘛,你等着。”
說完他轉身出門,沒多會兒回來,手上拿了些東西。
很多年前,瞿清曾收治過一個有龍陽之好的病人,對方有非常強烈的分享欲,于是那段日子裡他被迫獲得了很多沒用的知識,一度想把自己腦子搬出來洗一洗,可誰能想到,有一天這些知識居然還能派上用場。
命運可真是神奇。
“……這個本來是保護傷口用的軟脂膏,但暫時也找不到别的了,你姑且湊合着用吧……”
“……光靠手可能不夠,這是我新買的藥杵,還沒用過呢,你試試行不行……”
“……男子身軀到底不比女子軟潤,他又是傷患,你悠着點,要慢慢來,别太莽了……”
瞿大夫如數家珍說得頭頭是道,好似全未意識到,在一個姑娘家面前說這些有多麼的不合适。
沒辦法,朋友當久了就會性别模糊,說實話在瞿清這裡,關钰幾乎能算半個男人。
但那也隻是“幾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