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張無忌長到八歲左右,有一天,謝遜對他們說:“據我觀察,很快風向便要變了。這冰火島上,樹木質地堅硬,仿佛金鐵,可以砍下來做木筏。到時候北風一吹,你們便可上木筏啦。”
張翠山問:“那到時候,我們便可重返中原了麼?”
謝遜冷笑一聲,道:“呵,這隻能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罷了。你們能否回去,還要看這賊老天給不給面子。不過,”謝遜話鋒一轉,又安慰起了張翠山,“不過我看你同弟妹面相,還是有些福緣,想來吉人自有天相。”
于是乎,謝、張、殷三人便開始做返回中原的準備。砍伐樹木,晾曬肉幹,準備清水,自不必提。
沒有人關心張無忌的想法。張無忌看着大人們忙忙碌碌,便感覺他們正在給自己通往地府的坦途添磚加瓦,心中更是悶悶不樂。
可是說到底,這三人這樣勞碌勞作,難道是為了自己返回中原麼?還不是為了張無忌?他們看見張無忌這樣悶悶不樂,心中也是不快。
一日傍晚,張無忌剛與謝遜完成一日的功課。随着離别之日的到來,謝遜唯恐自己一身本領不能夠傳授給張無忌,對張無忌越發嚴厲,但凡張無忌有什麼地方說做或者做錯,便要受到責罰。往往一日下來,身上總是沒有一塊好肉。
張無忌對此倒并無怨怼之意,甚至乎還盼望着這樣的痛苦,能夠讓她忘記回到中原之後所要遭受的磨難。
于是,一日傍晚,在學習之後,張無忌有短暫的休息時間。她看着夕陽西下,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無忌,你為何這些日子以來,總是悶悶不樂?”謝遜問她。
“我一想到……”張無忌的話還沒說完,謝遜便打斷了她的話,“你可是想,我們一起回去,我的行蹤暴露,會給你們帶來麻煩?”
張無忌聽謝遜這樣說,吓了一跳,她連忙擺手否認:“不是,我怎麼會覺得義父會拖累我們呢??隻是……”隻是原著當中,即使謝遜沒有跟他們回中原,照樣有人為了找謝遜尋仇而上門來找張翠山夫婦讨要謝遜的下落。可見,謝遜同不同他們一道回去,其實影響不大。
“我不同你們一起回去。我自知我在中原,仇人頗多。若是我同你們一道回去,不出一年半載,咱們便要一起魂歸地府啦。”謝遜道,“你們回到中原之後,别人倘若問起,便說謝遜已經死了。”
張無忌心知,即便謝遜不回去,那還有殷素素和俞岱岩的爛賬要算呢。可是她本不應該知道此事,所以還是搖頭:“可是我們走後,這島上不就剩你一個人了?義父,我知道你愛我,所以我也愛你。你一個人生活在這荒島上,和野獸又有什麼區别?我又怎麼忍心讓我的義父一個人過野獸般的生活呢?”
謝遜聽見義女這樣體貼自己,心中固然十分感動,柔聲道:“好孩子,我在這兒才住得慣呢。不然我一個老瞎子,去了中原,碰見那許多仇家,卻是防不勝防,連覺都睡不好,如何抵得過這裡自由快活?”
張無忌道:“你說謊。”
謝遜問:“你怎麼這樣說?”
張無忌道:“義父,你若是從此不想再回中原,那你整天拿着那把屠龍刀研究什麼呢?你看我爸爸媽媽,在你沒說回去之前,武功都不願練了,但你不僅日日研究屠龍刀,也還在日日練武,可見你心裡其實是想要回中原有一番作為的。義父,你總該更愛自己一些。”
謝遜聽着她這人小鬼大的話語,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那看來,你是覺得等我死了之後再回去也不遲,是吧?”
張無忌猶豫了一會,道:“至少,留您一個人在島上,我會挂念你呀。”
謝遜一把把張無忌抱到懷中。此時天色已晚,冰火島上寒風凜冽,但是當懷中抱着一個小孩的時候,小孩略高的體溫穩定地輸出着溫度,可以讓人從身體暖到心裡:“無忌孩兒,你從出生開始,就是住在這冰火島上。你至少應該去中原看看,長長見識。若是你去中原曆練一番之後,還是覺得冰火島好,想要回啦,我又怎麼會攔你?”
可能是因為性别原因,張無忌總覺得謝遜待她要溫和得多。她甜甜地依偎在謝遜懷中,道:“便是不考慮您的問題,爸爸媽媽回到中原,也要有許多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