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保下意識便要反駁:“胡說八道!我連你三叔是誰都不知道,怎麼會害他?”
雖然這點張無忌不應該知道,但是她料想這王保保也不會去和武當山衆人對話,便大着膽子說出自己上輩子在書上看來的事實:“我三叔俞岱岩,正是被你汝陽王府的門客,用大力金剛指捏碎了四肢關節。那我叔叔和爸爸,為了找到救治三叔的靈丹妙藥,去找你汝陽王府的麻煩。就好像你說的,冤有頭債有主,不正是你們汝陽王府先做的孽嗎?”
王保保卻不上當,他笑着看着張無忌,說:“這大力金剛指,不是少林寺的絕技麼?你武當山的道士自去找少林俗秃驢掰扯,和我汝陽王府有什麼關系?”
張無忌見王保保不上當,撇撇嘴,說:“這大力金剛指是少林寺的不錯。不過,當年有一位火工道人,偷偷學了這一招,就好像我的太師祖偷偷學了幾招,被少林寺發現之後呢,便出去自立門戶了。隻不過呢,那火工道人沒我太師祖有本事,我太師祖能在中原開山立派,那火工道人就隻能去西域昆侖逞兇逞霸啦。你說,汝陽王府是不是就有這火工道人的弟子呢?”
王保保見張無忌連這都知道,心下一驚,便也沒再遮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鞑靼王庭威服四海,有幾個西域蠻子供我家驅使,便是有又如何?”
聽王保保說什麼“西域蠻子”,張無忌沒忍住,笑了出來。王保保冷冷地看她一眼,問:“你笑什麼?”
張無忌笑着說:“我笑你們這些蒙古人,在百來年前,不也同你口中的西域蠻子一般,茹毛飲血麼?這才多久呀,便沐猴而冠起來了。”
“你!”王保保這回把張無忌綁來,一來确實是存着些報複武當的想法,二來卻是覺着白天的時候,張無忌說話有趣,長得又玉雪可愛,綁回去給自己做一個玩伴倒也不錯。但是張無忌居然這樣說他們蒙古人,這可就讓王保保起了殺心了。
張無忌看起來倒是一點都不害怕,笑吟吟地說:“哎呀,我說的有什麼不對?你該不會以為,蒙古人做了皇帝,你們便要比其他人要高一等了吧?那要這麼說,我漢人出的皇帝,可比你們蒙古人多得多了,那這是不是說明我漢人才是天底下第一等高貴的?”
王保保可聽不得别人這樣争論,他冷笑着反問:“你漢人既如此厲害,怎麼現在卻落到如此境地?”
張無忌這才輕飄飄抛出了自己真正要說的結論:“所以,漢人蒙人,本不該分高低貴賤,大家有什麼不一樣呢?是你蒙人多長了一個眼睛,還是漢人多長了一個鼻子?大家不過是生活的地方不同,生活習俗不同,僅此而已罷了。這揚州的人喜歡吃米,燕京的人喜歡吃麥,難道他們就不是同一類人了嗎?”
張無忌雖然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大不了的,畢竟後世嘛,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隻花,五十六個兄弟姐妹是一家。就連嶽飛都因為破壞民族感情而被踢出民族英雄行列了,可見這個民族大一統是大勢所趨,在所難免。可是現在這個民族矛盾尖銳,蒙人金人漢人之間互相打成狗腦子的時代,王保保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說,一時間心中的新奇之意又壓過了殺心。他說:“你……這話倒是新奇。”
張無忌現在也咂摸出些味道來,于是便道:“你不就是因着我說話新奇,才把我綁來嗎?不然,怎麼是你在同我說話,而不是把我丢給玄冥二老折磨呢?”
這話題便又繞回來了。王保保道:“冤有頭,債有主。你家叔叔綁了我,折辱我;我讓我的家人把你綁來,對你以禮相待,這已是我心胸寬廣。”
金庸書中對這王保保着墨不多,張無忌如今一看,這王保保倒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便說:“我都說此事先是你們汝陽王府的不對。我三叔不過是臨時起意,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才被卷入到屠龍刀一事中。而你們汝陽王府,為了逼問屠龍刀的下落,趁我三叔受了傷行動不便的時候,捏碎了他的四肢,這便是你所說的的冤有頭,債有主麼?”
王保保許是年級小,臉皮還不夠厚,被張無忌這樣一說,竟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而且若要論到源頭,這倚天劍屠龍刀,乃是郭大俠和黃幫主的遺物。和你們蒙古人有什麼關系?”張無忌冷哼一聲,“你們要那屠龍刀,不便是聽聞那江湖傳言,什麼‘倚天不出,誰與争鋒’‘寶刀屠龍,莫敢不從’?呵呵,這要是真有用,我三叔還會淪落到今天的地步麼?”
王保保冷冷地說:“你若是如此說,你們漢人的傳國玉玺,不也是類似的東西嗎?傳國玉玺如果有用,那為何你們不見到手捧傳國玉玺的人,便納頭就拜,而是仍然要打?”
張無忌道:“傳國玉玺,那是代表着上天對此人的認可;那屠龍刀代表着誰對持有者的認可?郭大俠嗎?你們蒙古人拿了屠龍刀,真不怕郭大俠找你們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