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如果張無忌可以是女孩,為什麼小昭不能是男孩呢?
還好王保保确實是個男孩,宋青書也是男孩,總讓事情沒有完全亂了套。
小昭看張無忌還有些呆愣楞的,忍不住笑了。他牽起張無忌空着的另一邊手,往自己胸上一按,問:“現在能确定,我是哥哥還是姐姐了嗎?”
剛洗完澡的小昭,身上隻穿着一件單薄的中衣,雖然剛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還披着一件披風,此時也已經挂在一旁。所以,張無忌的手一按,隔着薄薄的一層衣物,便能感覺到手底下的觸感與想象中不同。
與脂肪和乳腺組成的女性胸部不一樣,張無忌摸到的是一層柔軟的肌肉。
“真是個小傻瓜。”小昭笑着道,“如果還不能确定的話,要不要拉開衣服給你看?”
“這……這個就不用了!”張無忌憤憤地把手抽回來,覺得……不,自己好像确實被當做小傻瓜來看待了。
小昭親昵地捏了捏張無忌的鼻子,道:“怎麼男女都分不清楚?”
張無忌不快地嘟着嘴,沒有躲掉小昭的手,不服氣地道:“可是,小昭那麼好看,和女孩子有什麼差别?”
小昭笑了笑,道:“那我畢竟還是比女孩多了點東西,也少了點東西。”
張無忌被他诙諧的話語逗得忍不住噗嗤一笑,但是轉念一想,發現話題被小昭岔開了,于是她不依不饒地追問:“你到底為什麼對我這樣好?”
小昭摸出一條布巾,坐到張無忌身後,一邊為她仔細地擦幹頭發,一邊道:“當然是因為你值得。”
“我哪裡值得?”張無忌乖乖地坐着,伴着手指頭數自己的缺點:“我長得不如你好看,看的書不如你多,武功又平平,性格也不好……我有哪裡好?我都不喜歡我自己。”
“嗯……”小昭但笑不語。
張無忌這樣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怎麼會明白呢?黛绮絲和韓千葉談話的時候從來都不會避讓他,他當然知道張無忌的來曆:天鷹教紫薇堂主和張三豐最疼愛的第五位弟子的女兒,生來便是天之驕女的女孩。雖然小昭不知道為什麼她會被元人擄下山來,但是此時此刻,小昭其實十分感激那幾個心思叵測的元人————倘若不是他們,張無忌怎麼會變成他的妹妹?
而更加讓小昭覺得有點好笑的是,張無忌居然問他,她有什麼地方可愛?
小昭并不清楚,為什麼張無忌總是對黛绮絲有着一種隐隐約約的排斥與不喜。誠然……但是,黛绮絲也從那兩個元人手底下把張無忌救出來了,不是嗎?但是他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因為,張無忌的最可愛之處,就是在這裡,她隻能依賴他。
但是小昭當然不能這麼說,他隻是說:“你喜歡我,我便喜歡你。這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嗎?”
張無忌搖頭:“可是你最開始就對我很好,我才喜歡你的。”
“如此一來,便算不清楚啦。”小昭并不希望張無忌把此事梳理得太過清楚————倘若一切都一清二楚,或許張無忌就會明白,他對張無忌來說,隻是雪夜裡獨行時一根火光閃爍的火柴。
隻有張無忌到了這般絕境,才會追逐一根火柴的亮光。
“而你我之間,又何必算得這樣清楚?”小昭最後,如此笑着說。
雖然已經明白了小昭并非女兒身,不過當他們一起躺在炕上的時候,張無忌也沒有太多的抵觸之心。
或許是這段時間以來,已經習慣了吧?
過了幾日,待到天氣晴朗,他們便上了昆侖山。這個時候,張無忌不禁懷疑,她和韓千葉,到底誰才是那個奄奄一息,命在旦夕的病号。
哪怕是韓千葉,黛绮絲覺得他冷,也不過是棉衣外頭披皮襖。而張無忌呢,裡三層外三層,穿成了一個球,還在瑟瑟發抖。
“妹妹,你冷不冷?”
小昭問了,又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便把張無忌兩隻冷冰冰的手從袖子裡頭拽出來,捧到自己臉前,呵了幾口氣,又用手把張無忌的手包住,這樣折騰一通,張無忌那冰塊似的手才有了一點暖意。
本來是有點子肉麻甚至暧昧的舉動,但是張無忌完全沒什麼反應。因為她實在是冷得不行了,腦子都要轉不動了,隻依稀記得什麼,人打寒戰是因為身上的骨骼肌在收縮散發熱量這種沒什麼用的知識。
小昭見張無忌都被凍傻了,微微一笑,不再言語,隻是緊緊牽着張無忌的手,不願意松開。
今日算是天清氣朗,晴日高照,黛绮絲和小昭在雪地裡頭,仿佛兩個玉人,雪地映照着日光,打在他們臉上,當真是燦然生輝。
韓千葉詩興大發,吟了幾首酸詩,然後黛绮絲便大聲拍手。
張無忌很懷疑黛绮絲并沒有懂,但這畢竟也不重要。情人眼裡出西施,哪怕韓千葉所吟的詩是“什麼東西天上飛,東一堆來西一堆;莫非玉皇蓋金殿,篩石灰呀篩石灰。 ”黛绮絲自然也會叫好。(本詩出自民國時期軍閥張宗昌,他寫的詩都很好玩)
所以張無忌根本不關心他們在幹什麼,張無忌隻覺得他們吵鬧。
他們這一上山,便停留到了太陽西斜,韓千葉才打算和黛绮絲打道回府。
就在此時,一個白衣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韓夫人,許久不見了。”
這看起來是個青年書生,相貌俊雅,他身穿一件白袍,仿佛這不是在冰天雪地的昆侖山,而是在溫柔的江南水鄉。
當然,能穿的這樣單薄,隻因此人已經是絕頂内功高手。
在昆侖山,還有誰認識黛绮絲?還有誰有這樣的實力?
張無忌的腦子都要被凍得鏽住了,隻覺得那個答案呼之欲出,那個人的名字卻就在嘴邊,說不出來。
黛绮絲自然也是認識來人的,她冷着臉問:“你來做什麼?”
“久未聞韓夫人仙蹤,今日竟光臨陋地,敢不掃榻相迎?”白衣文士冷笑着說。
“我不過是陪外子來此處看雪罷了,你們的事兒,同我全沒關系。”黛绮絲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