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

敖五的眼神不動聲色地沉下，他看向青繞，後者卻絲毫不為所動，仿佛沒有聽見趙追剛說的可以殺人這回事，又好似那種勝券在握的高手，隻等着随随便便走一遍流程，對最後的勝利早已确信。

青繞雖未看他，但察覺到了他的關心，她寬慰到：“敖兄不必擔憂我，人各有命，若是死了，那便死了。”

她一說完，自己也覺得，這番話似乎不是寬慰，照敖五的性格聽來，心裡一定又會為自己揪起來。

唉.....原來被人關心，也不全是好事。

敖五想起昨夜青繞對他說的那番話，若是她此遭死了，便找個草席将她一裹，埋了便是。就像師兄一樣，永遠都睜不開眼，永遠都要睡在地下......

他心中果真如青繞所說，頓時揪起來，生出一股急迫的念頭：不允許！絕不允許！

周圍人三兩散去，青繞仍舊面無血色望四下一看，随便拿了把稱手的鐮刀當作武器。

她把鐮刀舉到眼前仔細查看，刀刃已經翻卷，難怪被這戶人家随意扔在門外，不過關鍵時刻應該也能将就用。

她又試着聚氣凝神........不行，身體裡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青繞歎了口氣，将卷了刃的鐮刀往肩上一扛，轉頭對敖五說：“我們也走吧。”

·············

趙羽兒自九霄鵬背上躍下，遞給趙追一個卷軸：“這是這次全城的布防，此次邀請的各世家弟子大半已折損在獅頭客棧，其他三教九流倒是來得多。”

趙追快速掃過卷軸，悠悠開口：“獅頭客棧截殺的真兇，殺景深的人，應該也都來了吧。”

趙追指尖滑過卷軸上的屋脊，眼神折射出冷清的光芒：“也不知，他們參加這大戰，能否完成上面給他們的任務呢？”

趙羽兒在旁聽着，欲言又止，趙追看不得她這般優柔寡斷，厲聲說到：“說！”

“師兄，敖五他.....他也來參戰了.....若是碰上這些人，我怕他......”

趙追沉默了片刻，指尖不自覺地撚了撚，似在思考，又似在放空，說到：“随他去吧。我早已将他趕出趙家，如今他做任何事情，都與你我無關。”

“那葉珀的徒弟呢？她若是和她師父一樣，也死在了獅嶺城，你還能這般從容嗎？”

趙追的灰衫在黑夜裡更為隐形，城牆角的燭火跳動，隻映亮了他的眼睛。

“她不會死的。”趙追語氣笃定，神色透露出一種了然，反倒讓趙羽兒疑惑起來。

“為何如此确定？”趙羽兒面容驚愕。

趙追擡眸看她一眼，嘴角露出淺笑，雙手背到身後，夜風吹起他半白的頭發：“這個姑娘比你我看到的更堅強，她不會死在這裡，相反，她一定會拿到琥珀龍牙，去為她師父報仇。”

他從城牆上遠遠看着四下散開的衆人，視線很快捕捉到了那個青衫少女。

“你可知當年葉珀為何會選她帶回靈鹿峽？”

趙羽兒自是不知。

“因為這個姑娘即使尚在襁褓，卻死都不撒開葉珀，她還是嬰孩的時候，就認定了她的師父，即使天人永隔，她也不會撒手。葉珀活，她為葉珀活；葉珀死，她為葉珀報仇。她就是葉珀親手養大的忠犬，即便她自己還沒察覺，行動自會證明一切。”

“可她什麼也不會，連唯一一點的馭獸修為都被你廢了，她除了去送死，還能幹嘛？”

趙追斜眉一挑，仰天大笑兩聲：“羽兒啊，這個姑娘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那日我廢她功力時，就已發現.....”

“她的體内，可不止馭獸術這一種修為。你我且看，這一次她能走到哪裡。”

·······

一陣風自巷子裡傳來，将青繞的發帶吹起，挂在她肩上，就像有人輕輕在她肩上拍了一下。

她回頭，巷子裡一個人也沒有，空中唯有一輪圓月高挂，照亮這條晦暗的路。

“怎麼了？”敖五也跟着回頭，看向空無一物的巷子。

青繞說話聲還是沙啞，她不得不湊近敖五耳邊，低聲到：“這裡，有東西。”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便出現在巷子那頭。

那道影子逆着月光，看不清它的模樣。它緩緩向倆人靠近，鼻尖發出駭人的鼻息聲，随着它靠近，空氣中傳來一陣令人作嘔的腐爛氣味，就像爛在地裡數天的屍骨，血腥又腐臭。

黑暗中，青繞當然看不見敖五的臉色變得有多黑，他認出了眼前的黑影，于是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那是恐懼的顫抖。

他哆嗦地碰了碰青繞，異常小聲，生怕讓那黑影聽到似得說：“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