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珀之日?”葉沉溪看着封皮上歪七扭八的四個大字,陷入沉思。
············
扶光别院。
青繞已經在這裡住了數日。
她其實早在入城時就醒了,葉琥單獨見了她,卻什麼話也沒說,隻是吩咐旁人将自己安置在此處。
葉沉溪被關禁閉之後,隻有他身邊的冰輪來找過她。冰輪傳話,說青繞姑娘安心在輝月城修養,暫時不要去想别的事,一切等少城主出關再議。
青繞答應了,她真的乖乖待在扶光别院,哪裡也沒去。
葉琥派來的人也納悶,就這麼個聽話乖巧的小姑娘,犯得着整天專門派人看着?還有她帶來的那隻狗,又肥又懶,也不看家守院,整天就躺在院子裡曬太陽。
“這姑娘,到底有何玄機啊?”一人問到。
另一人一臉納悶,搖搖頭:“看不出來,但她是少城主帶回來的,說不定此中玄機是指.....”
兩人相視一笑,“莫不是少城主拐回來的少夫人?”
“有可能。”倆人哈哈笑到,不僅感慨:“咱們少城主,這下也收心了,我們輝月城未來可期啊!”
倆人聊得熱火朝天,絲毫不知道院子裡的人耳力過人,他們的對話悉數進了耳裡。
青繞一腳踢醒還在打盹的小花,沖門外使了個眼色。
小花睡眼惺忪,卻也配合地起身,晃悠悠地走到門邊,沖着門外“汪汪”了兩聲後,又就地躺下繼續睡覺。
聽到狗叫後,門外沒了聲音,青繞這才取出琥珀龍牙。
待在扶光别院的日子裡,她每日都在練習秋水訣。又逢一境之後,她的秋水訣更進一步,突破了第一層“秋意”,來到了第二層——“秋情”。
以前練秋水訣時,青繞周遭總會回到靈鹿峽的青崖之上,以銀龍之姿巡遊整個峽谷,意在自在。
可那夜見過趙家滅門、敖五死在自己面前之後,每次練到第二層,青繞就會回到那夜的獅嶺城,她站在趙家院内的屍堆旁,身邊滿是揮刀而來的宇翊軍,敖五就在她前面不遠處,背對着她,孤軍奮戰。她一人與宇翊軍對招,眼看着敖五被捅穿,她卻無法靠近一步。
青繞好像被困在這個景象之中了,即使這隻是一個意象,哪怕它是假的,青繞也想救出敖五。
她不想再有重要的人死去,她要變強,要保護所有重要的人。
青繞身處的幻境中,血色越來越濃,每一次練劍,都比上一次更有殺氣。她越殺得多,宇翊軍也變得越多,她與敖五之間的距離,卻始終沒有變近一點點。
“你是他的替身。”
“你生來就是為了替他赴死。”
“你不過是葉珀計劃中的一個棋子.....”
墨卿的話總是萦繞在她耳邊,讓她無法平靜下來。
她也發現,秋水訣的療愈之效,似乎隻在第一成。每次進入秋情之後,她便更加心浮氣躁,手中的劍招愈發充滿殺機。練了一段時日之後,體内的氣息又有異動,青繞便強迫自己停下,重新再次練習第一層。
周而複始,日子就這般過去了。
葉沉溪被關在摘星閣中,一次也沒來看過她。
扶光别院不大,地處輝月城的一個平民街巷中,自葉珀離開後已很久都沒有人住了,青繞住進來之後,周圍的街坊都很好奇,這昔日二城主的家,如今是何人在住?難道是二城主回來了?
大家發現原來隻是個陌生姑娘,紛紛敗興而歸。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這個叫青繞的姑娘住在扶光别院這回事了。
這次在輝月城,青繞經常外出,她不在把自己封閉起來,隻有走出去,才能打探消息,才能明白這個江湖,整個天崇,到底是什麼樣的。
她可以去城内的任何地方,唯獨不能出城——這是葉琥吩咐的。
青繞心中也清楚,她的身份有些特殊,無論是作為葉珀的弟子、還是陸空流的替身,她都是宇霧晟的眼中釘、沒有處理幹淨的小尾巴。
青繞也不想再讓葉家因為她卷入麻煩,趙家的悲劇,絕不能再次發生。
每次她外出,都給自己取個化名,每次名字都不同。久而久之的,城裡的人都熟悉她的臉,卻總是叫不出她的名字,隻能支支吾吾說:“那個住在扶光别院的姑娘。”
這樣也好,抹掉了名字,興許才能變成另一個人。
青繞抱着這樣的執念,在扶光别院潛心修煉。在變強之前,隻有夜以繼日的苦練,才能給她一些安慰,夜裡,她方能枕着這一點安慰入睡。
可夢裡,葉珀和敖五的身影總是揮散不去,青繞一次次從夢中驚醒,黑暗中,她總是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每當這時,隻有小花毛茸茸的腦袋搭在她手邊。
青繞摸着它,總是低聲問:“我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說着,她的眼淚掉下來,滴在小花的腦袋上。一夜一夜,她就這麼哭着。
每日每日,她就那般練着。
花開花敗,她已不在意,冬去春來,她的眼中隻有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