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比武招親的日子臨近,輝月城一日比一日熱鬧。
此次參加比武招親的,皆是各大世家門派的娘子,大多出身高貴,平日裡鮮少出遠門抛頭露面,即使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字的娘子,也是如此,大多數人隻聞其名,未見其人。
比如白日山的慕蓮姑娘、觀心庵的搖光姑娘。
前者道是:“肌膚若冰雪,綽約若仙子”。其相貌在天崇無人比肩,多少青年才子心向往之,而慕蓮姑娘卻是高嶺之花,凡人休妄采之。
後者道是:破石之才,劍至逍遙——搖光姑娘是觀心庵這個小山頭,瘋長出來的天才少女,自稱練的是逍遙劍,修的是無為道。
這兩位娘子,算得上是近兩年裡,天崇數一數二的絕代佳人。此次竟然都來輝月城參加比武招親,上趕着做少城主夫人,一時之間,江湖上的各路人士都騷動起來的,有的想來湊熱鬧,一睹佳人風采;有的心中不忿,倒是要來看看這輝月城少城主長了幾個腦袋,能讓此等佳人競相争奪。
此時,全輝月城最熱鬧的地方,一個是慕蓮姑娘下榻的天狼客棧,另一個,則是搖光姑娘下榻的雲遮客棧。
不僅各路公子圍聚在這兩處,其他世家娘子也找着各種借口,往這兩家客棧經過,隻為一睹絕世佳人的風采。
相比起來,青繞的扶光别院,顯得冷清極了。
冰輪根據葉沉溪指示,将幾位新進城的娘子的基本情況,一一給青繞講來,讓她根據這些娘子的特點早做準備。
但青繞卻像個沒事人似的,一邊嗑瓜子一邊聽,全然像在聽街坊八卦,一點也不上心。
冰輪見她這般輕松模樣,歎氣:“青繞姑娘,為了我們少城主,求求你上點心吧,不然他真的就要成親了......”
青繞把手中的瓜子殼往桌上一擺,笑到:“說不定成親對葉兄來說才是好事,省得他整日在外面沾花惹草。”
“我們少城主才不是那樣的人呢!”冰輪口是心非,心虛地辯解到。
青繞拍拍手上的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輝月城裡誰不知道少城主是風月場裡長大的,一擲千金買美人笑,砸黃金萬兩賭月光杯,這樣的風流浪子,是得有人拴住他才好。再說了,這些娘子的家世個比個的好,誰配他都足夠了,不是嗎?”
青繞半開玩笑地說完,一雙眼靜靜窺着冰輪,見他雙頰绯紅,似乎有口難言:“青繞姑娘你明明知道我們少城主.....不是那樣的人.....他隻是.....隻是.....有苦衷.....”
青繞忽地站起身,伸了一個大懶腰,喉嚨中發出舒服的嗔喚,“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們少城主不是那樣的。”
她拿起琥珀龍牙走到院中,随意地舞出一個劍花,修長的影子映在地上,猶如一支破土而出的青竹,朝着青天揮劍而去,烏黑柔順的長發在風中飄動,幾縷碎發掃過她骨骼分明的臉頰,劍光映入她低垂的眼眸中,竟讓這五月初夏顯出幾分蕭瑟。
冰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青繞姑娘美則美矣,但到底像塊堅冰,尋常人靠近不得。
“你回去告訴你們少城主,這些娘子的事兒,我都知道了,我會好好準備的。”青繞背對着冰輪說:“讓他别忘了答應我的事,比武招親之後,我要離開輝月城。”
冰輪躬身回到:“明白。”
他轉身欲走,卻又退了回來,支支吾吾地說到:“青繞姑娘,您一定要離開輝月城的原因,到底是什麼?離開之後,又準備去哪兒?”
青繞眉毛一挑:“少城主讓你問的?”
冰輪連忙否認:“不是,就是我.....好奇。”
青繞沉默了片刻,出人意料地搖頭:“我也不清楚,隻是覺得.....不能再停在這兒了,已經三年了,曾經答應過别人的事,是時候去完成了。”
冰輪走後,青繞獨自坐在院子的石梯上,擡頭望着正午的日暈,五月,耳邊已有隐隐蟬鳴。
她離開錦官城的時節,也是五月。
不知道花家現在如何了。有莫憑欄相助,想必花寒姿定能度過難關,三年已過,花炎還沒醒嗎?馬洋洋是不是已經繼續去挑戰各路高手了?
錦官城的故事,已經過去三年,但每每思及,卻總像昨日才發生。青繞伸手摸了下右眼,在又逢一境上,被病鬼打傷的眼睛現在偶爾還會痛,興許是被他的毒入了眼,落下病根。
三年,說脫胎換骨為時過早,但确實,青繞覺得自己變得不一樣了。
很多當時想不通的事情,現在想來已不是什麼大事。比如拔劍,比如.....做替身。
可故人已逝,終究是有話也說不出口了。
青繞覺得心中郁悶,往外吐出一口長氣,輕輕轉了轉脖子,視線跟着往上,卻瞥見了一個黑影從院外的樹間一閃而過。
“誰?!”她警惕起身,手中的琥珀龍牙已出鞘,輕輕一躍踏上屋頂,卻已不見人影。
那人輕功了得,簡直做到了物理意義上的身輕如燕,迅如閃電,一眨眼的功夫,已經消失不見。
青繞認得葉琥派來的眼線,他們盯了自己三年,早已摸清了他們的作息,此時,那兩個應該在院外的小面館吃面。
青繞往院外的面館望去,果然,兩人正抱着臉大的碗吃着。
那個身影,絕不可能是這兩個眼線。
青繞躍下屋頂,站在院子裡擡頭望去。那人似乎沒有敵意,隻是站在那裡看着自己,他一定凝了息,否則不可能完全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