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汀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灑水桶,随後解開了身上的圍裙,見不到陽光的地下實驗室裡隻有人造光源,但也足夠明亮了。
“這麼容易就相信我……是不是太随意了些,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什麼所謂的好人。”
“雖然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但是弗拉現在的狀态已經告訴我了許多,我并不是完全相信你,隻是相比之下我隻能相信你罷了,畢竟我的小鳥朋友還在你的手上。”
布耶爾擅長辯論,這是伊汀剛剛發現的。
“有些東西并不隻是隻有表面看到的那部分,有時處于弱勢地位的人也許會更棘手。”伊汀走到鳥籠前,将其打開,然後轉身繼續去另一邊澆花,語氣意味深長。
納西妲歪着頭,不明白伊汀的意思。
“你可以叫我納西妲,伊汀。”
伊汀的腳步沒有停頓,拿着鏟子和水桶繼續為弗拉最近種下的花施肥澆水。
布耶爾……不,應該叫做納西妲,她飛到伊汀肩膀上,小小的一隻鳥雀根本沒什麼重量,落在伊汀身上就像是一根羽毛一樣。
“為什麼在這裡種花?”
“弗拉種的。”
“你很喜歡他?”
“不,是珍惜,我很難找到第二個弗拉,他不可代替。”
伊汀不再隐藏,納西妲的存在并不會耽誤自己,或者說坦誠一點對待她也許能為自己帶來些許收獲。
“因為魔鱗病?”
伊汀沒有正面回答,但沒有回答在某些方面也等于默認。
納西妲明白了,伊汀确實算不上一個普遍意義上的良善之人,他接納弗拉隻是因為他身上的魔鱗病,如果那天出現在他面前的是另一個魔鱗病患者他也會這麼貼心的對待他,但現在待在伊汀身邊的弗拉,納西妲還是認為伊汀對弗拉并不是完全的利用。
人是有私心的,她覺得,伊汀應該也算的上是一個人。
藍色的牽牛花順着花架攀爬着,已經盛開的花朵看起來像一顆閃爍着藍色光芒的星星,很漂亮,納西妲也沒有見過這種花,她輕輕的飛落到花架上,用喙輕輕觸碰那花瓣。
“你很愉悅?”
“見到美麗的事物自然會變得愉悅,你不是嗎?”
伊汀看着花架上盛開着的藍色花朵,緩緩搖了搖頭,他感受不到。
“但是弗拉感受得到,人類的心情在治療過程中是很重要的變量,所以要給予他足夠愉悅,隻有這樣,他的身體才會有繼續存活下去的意識。”
‘人某種意義上來說算的上是一台足夠精密的機器,隻要有材料和制作手法,就能夠創造’這是其他切片的觀點,伊汀以前也是這麼認為的,但等他真正的參與到多托雷的那些實驗中他才發現一個被忽略的重要的點。
人是有智慧的機器,幸運和災厄也許不會波及他們的功能卻會影響到他們的智慧,情感油然而生,而情感在某些方面會幹擾機器的功能,雖然很微弱,但這些誤差足以讓最後的結果産生天塹般的差别。
“花是種給弗拉看的,包括教他知識也是……”納西妲看着伊汀,鳥雀的眼中看不出太多的情緒,也許她作為神明也不甚理解這些做法。
伊汀伸出手臂,納西妲跳到他的手臂上,抓着他的衣服。
“跟我去看看弗拉,你作為草神應該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魔鱗病,有你在,他能活的更久。”
“這是交易?”
“不算,你可以拒絕。”
伊汀帶着納西妲往前走着,納西妲不再說話,裝作一隻普通小鳥。
弗拉門外傳來的腳步聲,伊汀的聲音傳來:“弗拉,有空嗎?”
弗拉打開門,看到了手臂上站着一隻小鳥的伊汀。
“有空的,伊汀先生。”
“能幫我照看她一下嗎?”
伊汀擡了擡手臂,弗拉伸出手:“當然可以。”
納西妲跳到了弗拉的手上,蹭了蹭弗拉的手指,弗拉很喜歡小鳥,他并不讨裡諾卡喜歡,養在實驗室門口的馱獸除了吃就是睡,根本不理他,他很喜歡伊汀先生帶回來的小鳥,就好像交了新朋友一樣。
将納西妲交給弗拉,伊汀給了納西妲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就轉身離開繼續處理自己的事情了。
弗拉看着伊汀的背影捧着小鳥回到了屋子裡,他并不知道小鳥已經不再是簡單的小鳥了,依舊像之前那樣和她說着話。
“你的羽毛好漂亮啊,很鮮豔,和伊汀先生的眼睛一樣。”
“要是我的眼睛也是那樣就好了。”
耳邊的碎碎念并沒有影響納西妲感受弗拉現如今的身體狀況,隻是弗拉自言自語的内容似乎都是關于伊汀的。
“伊汀先生今天會出門嗎?如果出門的話就隻有我們在這裡了。”
“要離裡諾卡遠一點,他很讨厭靠近的伊汀先生的任何生物,特别是你,弱小的小鳥。”
“你的爪子好鋒利啊,但是不要傷害到伊汀先生,要不然我會把你浸進水池裡的。”
弗拉笑着。
納西妲突然理解了伊汀的那句話:有時候處于弱勢的人會更棘手,因為會被他們的柔弱所蒙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