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天狼堡還有不足兩日路程,林言也徹底恢複了生機,行至小鎮時,南宮昱吩咐馬夫先找客棧休息。
她簡單收拾一番就出門閑逛起來,小鎮雖不繁華,也頗具風情,況且西堂國的風土人情又與它國全然不同。
林言閑閑地晃了一圈,也沒走多遠,不一會便雙手不空地返回客棧。
剛進去便聽見了溫柔的聲音,她心頭一喜,并未迅速跳進去,見二人在樹下坐着,她苟在柱子後重操起了舊業,聽牆角這件事大概也會上瘾。
“玥兒,怎麼了,為何不願與我多說話,”南宮昱的面色挂了幾分愁苦。
玥兒盈了一彎笑意,語氣淡淡:“昱哥哥,有些事情懸在心裡,我未想明白。”
林言尖起耳朵,疑心能聽到什麼剝白。
南宮昱捧起她的臉,情深意重道:“你有心事為何不與我說,玥兒,我們一起經曆了那麼多事,難道你對我還不放心嗎?”
玥兒望着他,眼眸裡飄着幾絲若有似無的飛絮,斟酌着開了口,卻是頭一次問道:“昱哥哥,你對我的情意可是出自真心?”
林言從未在她眼裡見過如此疑惑,心想着莫非那夜發生了何事,若不然她才醒來怎麼就問出這樣的話來,這可并非她的作風。
聞言,南宮昱打結的眉頭倒舒展開,言語柔和:“以前你從未問過我的心意,有時我甚至疑惑你是否真的把我放在心上,你現下問這話我真開心,玥兒你放心,我定不會負你。”
杏眼似一泓秋水,良久方道:“若你失言呢?”
“我當自斷而死!”南宮昱脫口而出。
“好了,昱哥哥,我相信你。”
玥兒捂住他的嘴,南宮昱趁勢将人攬入懷裡。
西斜的最後一縷殘陽散盡,聽完了牆角,林言心情倒很平靜,她能怎麼着,她隻希望他們是真的彼此相愛。
将食材交給掌櫃後,她朝軒轅明夕的房間靠近,南宮昱說他今日大概能醒。
見門沒關嚴,荔枝眼登時亮起,身子急切地往前傾,推開門時卻穩住力道,腳尖輕輕落地,一眼就望見了立在窗邊的單薄背影,在漸起的暮色中帶着落寞。
定定地望着他,林言的腳尖頓在門口,想着自己是該上去安慰一番,還是該讓他獨自靜靜,畢竟失去雙親這件事對誰來說都是不小的打擊。
軒轅明夕雖才醒來,可見着陌生的客棧也能猜到是怎麼回事,他明白妙仁子為何會讓自己昏睡,先前的重傷幾近痊愈。
至于心傷……他從前與烨帝本就不親,對狄妃雖挂念卻并不貪圖親倫。然,自他愛上林言,月心十式已成,倒變得愈發敏感,有了牽挂,有了不舍,甚至有了憤怒。
他甚至不清楚這究竟是好是壞,他素來清修,如今卻沾染了諸多雜念。
察覺到門口的人影,軒轅明夕原本想回頭,卻不願讓她看到自己的沮喪,便隻是靜靜地站着,也不曾開口。
秋風吹落滿樹金黃的銀杏,他站在昏暗的光裡,令人疼惜。
略作思索,林言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與他并排站着,克制着不去尋找他的目光,也未言語。
銀杏發出的摩擦聲更顯得四周安靜,若非軒轅明夕止不住地咳了聲,這樣的沉默恐怕會持續下去。
林言擰着眉心扶着他的胳膊:“風大,還是進去吧。”
軒轅明夕低頭凝視着她的臉,心下湧上一股強烈的熱流,他該慶幸,她還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心頭泛濫着,幾乎要控住不止眼中濕潤,他忙側過頭:“你先去用膳吧,我身子有些乏,想休息了,”說完他緊捏指尖側過身。
就在他轉身之際,林言輕輕将他抱住,并拍着他的背,她無法說出什麼冠冕堂皇的話來作安慰,這些事沒法安慰,隻能等着時間将它沖刷,可至少她能陪在他身旁。
愛讓她明白,他需要她。
軒轅明夕再也忍不住洇出一片霧氣,他本不想她看見自己的脆弱,可卻發現如此貪戀她的溫暖。他甚至忍不住想表明心意,他已失去雙親,再不想失去所愛。
可話到嘴邊卻仍無法出口,理性總會占據上風,無論處于什麼情況,他總存着一絲鎮靜。
就這樣抱了一會,林言才将他松開:“你等等我,我去去就來。”
軒轅明夕沒回答,隻是目送她快速離開。
不一會,林言再次推門而入,手裡端着青瓷碗:“你大概沒什麼胃口,不過這是藥膳。”
“嗯,”軒轅明夕淡淡地應聲,燭火映着他的半邊側臉,更加令人愛憐。
見他遲遲不動手,林言端起碗,語氣平和:“張嘴。”
軒轅明夕轉頭凝視着她,原本以為她會說出很多安慰的話,畢竟她很唠嗑且又熱心腸。
隻是除了擁抱,她甚至并未多說兩句話,就那樣靜靜地在那裡,平和的讓他感覺陌生。
軒轅明夕就這樣注視着她,未開口,也未張嘴。
許是因情蠱,許是對他的擔憂,林言心頭其實并不好受,不過無論如何,她都不該有一絲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