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一千庫魯的雲杉!”
店主眼睜睜看着這兇猛的火焰吞食着他昂貴的雲杉全木家具。無論是淡黃的色澤,還是細膩的紋理,經這無情的火焰之口一吐,隻能看到焦黑的殘骸。
一瞬間瞪大的眼又恍惚閉上。
他今天一定是太累了,太累了……否則這夢怎麼還颠三倒四的?
一下是他三代單傳橡木黃銅鑲邊弧形長梯塌了。
一下是他苦心收集二十年的全套雲杉家具變成焦木了。
他爺爺分明找了魔法師問過了,他家的生意還可以再做三百年,甚至到他這一代都可以走出費爾伍德!
“畢剝——”
有木塊脫落到火中。
天哪!這不是夢!他都聞到燃燒的樹脂香了!
“你們這群暴徒!”
樂呵半輩子的店主發出此生最痛苦的控訴。
“先生,我很抱歉。但請你一定要振作。”
青年這張溫雅幹淨的臉在他眼裡已經徹底成了魔鬼的模樣。
“啊啊啊!”
才剛攔下人的道格還沒轉身就聽到背後的鬼哭狼嚎。
“他哭什麼?”道格捂着耳朵問看着人的傑瑞西亞。
“他為他逝去的美好回憶哀悼。”
傑瑞西亞一面向道格解釋,一面安慰失魂落魄的男人。
“先生,我們會為犯下的錯承擔相應的責任,但也請你站起來,逝去之物莫追思,你的生活理應還有更多的美好之等待你去發掘。”
“你會擁有屬于自己的嶄新生活,先生。”
道格拍了拍手,拉過萎靡不振的胖子:“走了走了。等我到經管會,再賠你一個更闊氣的鋪子怎樣?”
店主哪聽得進他這些話,隻是低着頭一個勁念叨着什麼,偶爾擡頭也隻有看向窗外,眼睛才是亮的。
傑瑞西亞見了有些皺眉。
“道格,請……”
“!”
告誡的話說晚了,才受了一擊的胸口再加一肘,道格臉上一白。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嚯啊——”
底下的民衆齊齊發出訝異的呼聲,一雙雙眼就這麼緊緊盯着頭上那半截短粗身體。
“這是怎麼了?怎麼就想不開了?”
“哎喲!媽媽看!這個叔叔他又縮回去了!叔叔在做什麼啊?”
“我就說這店不對勁吧,噼裡啪啦的,該不會是有強盜進去了吧?”
“沒有呢!我看到執法隊了!”
“什麼?執法隊?那亨利為什麼要跳窗?執法隊威脅他了?”
“……”
讨論聲越來越歪,已經有人在說這是執法隊副隊長以公謀私強迫亨利為他設計禮服,而店主亨利堅貞不屈拒不服務,誓要跳窗明志。
“……”
執法隊紛紛看向他們敬愛的副隊長。
“……”
道格拉人的同時也情不自禁往那邊瞄幾眼。
“這完全是無稽之談。”
杜南率先站了出來為上司澄清。
“是的是的……”
剩下的隊員也七嘴八舌地提出各種的見解。
“副隊長的為人,我們所有人都是知道的!您隻是平常穿衣上比我們鮮亮一點,怎麼可能會做出他們口中這樣粗暴的事呢!”
“對啊對啊,不就是上衣會緊一些,肩上的徽章亮一些,鬥篷的顔色更豔一些嗎?這怎麼了?”
“每天一套,是我們副隊長愛幹淨!”
“……多嘴。”
聽到這裡,豎着耳朵的道格是徹底憋不住了,好在在他破功前,他就把手上的胖子給拉了回來。
“噗——哈哈哈哈!”
仗着有火焰擋着,這笑聲實在是肆無忌憚。
“你副隊長原來這麼愛美啊!想不到想不到哈哈哈——”
傑瑞西亞敲敲窗沿:“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道格,不要嘲笑米哈伊爾先生的追求。”
“我才沒有嘲笑呢,我隻是感慨,沒想到這樣一位剛硬的先生也有一顆花枝招展的心。”
道格語中帶笑,嘴上剛和傑瑞西亞搭着話,眼睛卻已穿過豎起的火牆,來到那邊悄然寂靜的世界。
“艾德。”
他聽到一聲低吟。
一個新名字,他會給這場鬧劇帶來什麼新轉機嗎?
“铮——”
這是金屬撞擊的特有音效,一縷麻意,從道格手心震蕩開來。隻是一個呼吸間,他整個握劍的右臂連同手中的銀劍,都在輕輕顫動。
銀白的劍身上,插着一支小巧的羽翎。
傑瑞西亞拔下這支憑空出現宛如暗器的羽毛。
柔軟的指腹,拂過這道新鮮的小坑。
“束手就擒吧,我不會再說第二遍。”
焦灼的溫度似乎暈眩了傑瑞西亞的大腦,在膨脹的藍火中,他看到了一雙燃燒的幽綠。
“副隊長,别這麼大火氣啊,我看這幾個年輕人眉清目秀得很,怎麼可能是窮兇極惡之徒,我想,你們當中或許存在某些誤會。”
但聲音卻是從樓下傳來的。
傑瑞西亞一眨眼,藍火依舊是藍火,哪來的綠色?總不可能是米哈伊爾脫下的鬥篷吧?
“副隊長!你鬥篷着火了!”
這驚呼不是由保管米哈伊爾衣物的杜南發出的,反而是來自一旁的隊友。
那麼杜南呢?
他正看着底下那個人影出神。
“真服了,每次裡昂索先生一出現,杜南這家夥就跟丢了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