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離雖然瘦,卻渾身緊緻,線條流暢起伏,白玉般光滑的肌膚在水氣的蒸暈下散發着粉紅色的光,兩點紅色茱萸如梅花落雪……
淩宵白看得喉頭一緊,身體也忘了行動。
燕雲離的眼睛本就深邃明媚,長而密的睫毛此時挂着霧氣,他瞪大了眼睛,淩宵白這是怎麼回事?沒見過男人身體麼!他可是在軍營裡長大的!
燕雲離倏地抽起旁邊架子上挂着的布巾,披在自己身上。
淩宵白猛然警醒,劍眉一簇,低頭道:“我先走了。”
他掉轉頭沖了出去,還不忘在外面反手關上了門。
燕雲離又好氣又好笑,上一世兩人徹夜讨論軍情,時常促膝交談同榻而眠也沒發生什麼事,這一世他倒害起羞來了。
這一夜,淩宵白也沒睡好,時醒時夢。
夢裡他好像在找一個人,他在漆黑的空間裡一直喊着:“丞相、丞相……”
終于在前面看到了一個光風霁月的華麗身影,轉過頭來,夢境卻消失了。
淩宵白醒來時,竟然已經是臨近中午,樓下街道不遠處食肆的酒菜香味飄到淩宵白的鼻子裡。
他猛然跳了起來。
燕雲離不在隔壁,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床鋪也是冰冷的,看來人早就出去了。
外面走廊打掃的下人走過,淩宵白趕忙叫住了那人。
“枕雲先生呢?”
下人道:“燕先生啊,哦,宮裡一早來人傳喚,說是請燕先生入宮一趟。”
淩宵白心頭一緊,抓住下人的衣服:“什麼人來傳喚的?長樂宮?”
下人被吓了一跳,吞吞吐吐道:“小、小的不知……就是宮裡的公公。”
淩宵白松開手,思忖片刻,抓着寶劍沖下樓去。
他迎面正撞上了台靜池。
台靜池道:“正值午膳時間,小世子這是要去哪裡呀?”
淩宵白急道:“枕雲先生被長樂宮請走了。”
“什麼意思?”台靜池一愣,他是皇城禁衛軍的首領,宮裡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下,這件事他居然不知道,這讓台靜池也有些意外。
“字面意思。”淩宵白不想跟他解釋,轉身就要走。
台靜池一把拉住他:“小世子别急,難道你打算就這樣闖進去?”
淩宵白回頭看了他一眼:“公主對枕雲先生有敵意,台将軍上次在春滿樓也看到了。昨日宴會過後,我擔心太後也……”
台靜池看着他:“就算是,世子又當如何?她們是主子,是太後與公主,枕雲先生不過一介平民,就算要他死,又如何?世子難道要為了他與太後為敵?”
淩宵白的眼神變得幽暗,沉聲道:“枕雲先生是我看着來東都的,看着他平安回去我責無旁貸。”
台靜池愣了一下,随即輕笑:“說不定枕雲先生自己不願意回去呢,我看他挺喜歡留在東都的。”
淩宵白咬牙道:“那我也要确保他平安。”
台靜池見他心意已決,怕他惹出事來,便道:“這樣吧,我陪世子去,這樣入宮也方便。”
兩人騎馬在街道上疾馳,台靜池眼瞧着淩宵白少年英姿、意氣風發,兩人同為武将,淩宵白卻顯得獲得恣意許多,台靜池不由心生羨慕之情來。
“等會入了宮,世子就以請安為名去長樂宮,我這邊則去請陛下過來,有陛下在,順理成章不能讓太後和公主亂來。”台靜池道。
淩宵白瞟了他一眼,少帝這個傀儡,身負皇權,确實好用。
淩宵白進了宮,與台靜池分頭行動,他在宮人的帶領下往長樂宮走。
今日宮裡顯得格外安靜,厚厚的雲層壓得宮牆裡透不過氣來。
走過一座石橋,淩宵白忽然瞧見不遠處兩個侍從拖着一床草席往花園裡走。
那草席卷成一團,一截青色的布從頭上的孔裡露出來,青布在地上被拖行,沾了不少泥土。
淩宵白心裡一驚,走過去攔住那兩人。
“站住。”
那兩人吓了一跳,扭頭看領着淩宵白的公公。
公公對淩宵白谄笑道:“世子,不過是死了個宮裡的下人,别髒了世子的眼。”
淩宵白皺起眉頭,指着那草席道:“打開來我看看。”
“啊?這、這有什麼好看的……”公公吓了一跳。
“什麼時候死的,為什麼死?”淩宵白問。
抱着草席一頭的侍從被他瞪着,吓得低頭回話:“是剛來不久的宮人,還沒學會規矩就偷東西,被、被杖斃了……”
淩宵白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立刻打開。”
“啊?”兩個宮人面面相觑,求助地看向領着淩宵白的公公。
公公小心道:“世、世子真要看?”
“别廢話了,快打開!”淩宵白隻差親自去揭開了,他看着那截青衫,心髒砰砰直跳。
“是……打開,給世子看看吧。”公公指揮道。
那兩名宮人放下草席,一人伸出手揭開了一角……
*
挽芳庭在後花園中一角,離皇後居住的宮殿頗近,滿庭芳草,假山涼亭,風景秀麗。
何太後過去沒有地位沒住過這,一朝狗屎運降臨莫名其妙成了太後,她便搬到了挽芳庭居住。
既可以欣賞到後宮最美的風景,也可以避開那腥風血雨的皇後寝宮。
傳說三王之亂時,這後宮裡慘遭奸殺擄掠,哀嚎遍野,何太後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聽到了不少傳說,到了晚上這後宮裡陰風陣陣,她睡得也不安甯。
宴會後,何太後聽樂陽公主說了一遍東都逸聞裡流傳的绯聞,對淩宵白的“古怪”行為也明白過來,感情他也跟先帝一樣,不愛江山愛美人,放着驸馬不做偏要寵愛男色。
不過,這事可不能由着小輩來。
何太後現在能想到的,最可用的勢力便是洛川,先帝的那句話即便是玩笑也是聖旨。至于男人的心思麼,都是喜新厭舊的,隻要沒了燕雲離這個人,相信淩宵白很快就能開始新生活。
何太後想着,看了一眼她的心腹胡公公。
“都準備好了?”
“禀太後,都準備好了。”胡公公手裡的托盤上裝着一瓶酒壺,翠綠的顔色散發着冰冷死亡的氣息,“當真要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