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你們回來啦!”
田柯幾個笑嘻嘻地迎上來。
田柯的手搭在陳詞肩膀上,“怎麼樣?我們這水壩修得不錯吧?”
陳詞撇嘴:“行,小爺我勉為其難誇你一下,做得不錯。”
田柯昂着頭,得意地“哼”了一聲。
他們修水壩,既賺了奸商的錢,也打探到了不少消息,知道了那些歹人的勾當。果然,是金子總會發光。
他們可能忘了自己也出力了……
“将軍,”田柯湊到魏初身旁想求表揚,卻發現魏初的臉色不是很好,“你怎麼了?”
“沒什麼。”魏初道。又問他:“你們現在累麼?”
“嗯?”田柯沒想到将軍也有這麼關心他們的一天,突然有些感動,猛烈地搖起頭:“不累,不累。”
“不累就出去找人吧。”
“啊?什麼?!”田柯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回答了。
魏初道:“去找沈蒙,他應該不在家裡,去他家以外的地方找。記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陳詞不解:“将軍,這大晚上的,不如讓他們明日再去吧。”
“不行,”魏初立刻否決,“現在就去,你和他們一起去。”
幾人站在原地不願動彈。
“白日裡你們可是睡足了覺,别說我虐待你們。”
“哦,好吧。”陳詞無奈道。
“是,将軍。”田柯幾人也隻能聽命。
陳詞和田柯他們走出魏初的房間。
魏初轉過身,看着白清柳,關切地問:“還好麼,白小公子。剛才在錢莊裡是不是被吓到了。”
白清柳呆呆地揮手:“沒有啊。”
魏初微微低頭,又問他:“真的?”
白清柳抿抿嘴:“好吧,是有一點被吓到了。為什麼好多人張口閉口就要殺人呢?”
“因為他們不愛惜自己的性命,就漸漸也不愛惜别人的性命了。”
“可是一個人的生死不應該掌握在自己手裡麼?”
魏初搖頭:“很多時候,對很多人來說,那很難,他們做不到。”
白清柳想了想,又問:“是因為很多人都處于弱勢地位麼?”
“不,”魏初答道:“這并不完全由強弱決定。我說的‘很多人’是各種各樣的人,那裡面,可能有我,也可能有你。”
白清柳疑惑地眨着眼睛,他不信魏初這樣的大英雄還不能決定自己的生死。
魏初看着白清柳,知道他理解不了自己的話。有時候想一想,他不理解也挺好。至少那能說明,他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快樂小公子。
“好了,夜深了,白小公子快回房就寝吧。”魏初道。
白清柳乖乖點頭:“好,那小魏大人也早點休息。”
白清柳替魏初關上了房門。
沒人知道,魏初的心一直懸着。
他使勁眨着發痛的眼睛,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緩緩走到床榻坐下。
他從枕下抽出一摞這幾天沒來得及看的密信,輕輕歎了口氣,逐個拆開。
“這還不如不看。”魏初搖着頭自言自語。
老皇帝準許老掌書緻仕,宋晨昏成功接任。通史閣古籍一事,仍舊沒有進展。白中霧的新文章惹惱了老皇帝,太子沒能保住他,被送進慎刑司仗打三十,擡回府靜養。天淵的情報網出了狀況,部分兄弟下落不明,許多線索中斷。臨水那邊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近來一直未傳回有價值的情報。靜樾内部似是不願六公主出嫁,有反對之聲,更有甚者提議發兵居安……
魏初感覺自己的太陽穴更疼了。
他将拆開的密信一一放回信封,又都放到了枕頭底下。
他長長歎口氣,挑滅油燈,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耳裡隻有蟬鳴,他真的應該好好歇一歇了。
次日天還未全亮時,白清柳意外地醒了。他還是第一次醒那麼早,而且昨夜睡得還那樣晚。
他輕手輕腳穿好衣服,怕弄出響動打擾隔壁的小魏大人睡覺。
他打開窗戶,向樓下的街道望去。人不多,都是些提前來擺攤的老闆。他們都不說話,各自默默地準備着擺攤的物品,打掃起自己那一片區域的衛生。能看出來,他們的困意還很深。因為他們總是一不留神就撞上身旁的小木桌,疼得皺起眉,或者打翻幾個杯子,再手忙腳亂地擺好。
他們應該都還沒吃飯,白清柳看到他們每個人都帶着幹糧,那包着幹糧的紙袋上還沾着露水。
白清柳在心裡想:他們會是“很多人”裡的人麼?
白清柳還沒想完,就聽得樓梯那邊傳來一陣急促有力的腳步聲。
會是什麼人?!白清柳緊張起來。
他顧不得思考,沖出門,直接推開了隔壁魏初的房門:“小魏大人!”
魏初蓋着被子,平躺在床榻上。
聽到白清柳的呼喊,他猛地從夢裡驚醒。
“怎麼了?”魏初瞬間起身,坐了起來。
魏初披散着頭發,睡眼朦胧地看着闖進來的白清柳,因為過度緊張臉頰微微泛紅。他隻穿着單薄的白色裡衣,由于剛剛着急掀開被子,裡衣的領子被扯亂,突起的鎖骨清晰可見,還隐約露出白皙的胸脯。
光線暗淡的房内,四目相對,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我……我……”白清柳愣了神,突然有些語無倫次。
“将軍!”陳詞看到魏初的房門開着,直接進來。“白公子,你也在?”他看到了白清柳。
白清柳尴尬地答道:“啊,我也是才來。”
他方才怎麼沒想到,是陳詞他們回來了呢。果然,人隻要一着急,腦子就不怎麼好使了。
關心則亂。
“将軍你這是……才醒?”陳詞看着魏初的樣子,問。
魏初整理着衣服的領口,将被子往上拉,敷衍地點下頭,清清嗓子問道:“什麼事?”
“沈蒙死了。”
魏初才醒,腦子還是渾的,加上剛才和白清柳對視,導緻他此時注意力并不是很集中。
“誰死了?”他問。
“沈蒙。”
魏初終于松口氣,竟将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那就好,那就好。”
“啊?”白清柳和陳詞整齊地瞪着眼睛。
“将軍你是希望他死?”
“哦,不是。”魏初忙搖頭,“沒什麼。”
陳詞看出魏初狀态不佳,問:“将軍,你是這幾天沒休息好嗎?”
“我沒事,你……你們先出去吧,我穿好衣服就來。”魏初看到白清柳的手正胡亂地抓着他自己的衣角。
“是。”陳詞轉身出了房間。
白清柳指着門口,話也說不利索了:“小魏大人……那我……我也走了。”
“嗯。”魏初輕輕點頭。
二人出去,魏初攏起烏黑色的長發,随手束起高馬尾。他将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取下,迅速穿好,又将放在床頭的青時别在腰間。
他站在門前,平複着自己的呼吸。
魏初推開門,陳詞和白清柳等候在門口。
“将軍。”陳詞道。
魏初看田柯不在,問:“田柯呢?”
“他留在沈府了。”
“沈府?”魏初皺眉,“沈蒙是死在自己家裡?”
“不是家裡,沈蒙的屍體被兇手拖放在了府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