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貝莉莊園第三日:莊園三樓???房間午夜4:30 離玩家保護失效剩餘:19小時30分鐘】
“薛笑白。”
岐川透着警告的冰冷聲音一字一句的強調,“我讨厭同性戀。”
面頰泛着不正常潮紅的青年像是完全沒聽到他的話似的,溫熱的身子貼了上來……
與此同時,岐川身後的衣櫃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岐川:“你他媽有完沒完!”
男人在青年伸手拽着他不管不顧就要仰頭的時候,終于忍無可忍,動真格的要将薛笑白徹底推開……
然而,随着兩方同時發力,衣櫃終于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隻聽“啪”的一聲,岐川身後的木闆徹底斷裂!
岐川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急促的呼吸聲和錯雜的身體讓他瞬間失去了平衡,跟着薛笑白一齊陷入身後的那片黑暗的空間裡……
“砰!”
兩人狼狽的重重摔成一團!
盡管有岐川在前面當肉墊,薛笑白還是摔得不輕,但幸運的是,這一摔倒是徹底将他腦子裡另一個自己的聲音給趕了出去,身體也恢複了控制權。
“你……起來!”
岐川的背部重重砸在堅硬冰冷的地面,身上還壓着一個質量頗大的薛笑白,呼吸都岔氣了半晌,才推開身上的青年。
薛笑白被推開後撐着地面,眼睛在黑暗中迅速掃過四周。
這衣櫃的後面,竟是一個隐藏的密道空間!
他和岐川兩人此刻的位置是衣櫃木闆後的隔層處,他們還算幸運的摔在了通往向下未知地域的緩沖區,但凡再往前摔一點點滾下去就該真的受傷了。
隻是掃一眼就瞬間了解局勢的薛笑白立刻氣定神閑的坐好,惡人先告狀,“你做什麼推我?”
岐川臉色陰沉,“還不是你……”
薛笑白:“我什麼!我不過是看到你後面的木闆有裂痕想湊上去看看怎麼了!”
岐川一愣,似乎沒想到對方會是這個說辭,臉色更黑了,“那你臉湊那麼近做什麼!”
薛笑白有理有據,“衣櫃那麼擠,我要看清你後面當然得湊近點了!不然怎麼發現這裡有密道?”
不等岐川說話,他眯起眼睛迅速口齒伶俐的接道,“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靠近你?拜托岐川,我早就想說了,我不是同性戀,我和你一樣對男人沒興趣。”
“再說了。”
薛笑白環起胸,故意挑剔的上下掃視對方,“就算我是,你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岐川:“……”
不知為何,随着薛笑白一聲接着一聲的反駁,岐川在黑暗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他甚至能聽到男人的牙關因為憤怒而咯咯作響的聲音。
“薛笑白,你最好是記住你說的話。”
薛笑白覺得,比起魅惑成功,讓這個男人氣的說不出話更讓他有種莫名的成就感。
“你為什麼反應這麼大啊岐川,哎,你是不是沒聽說過一句話?”
不由得存了點逗他的心思,薛笑白再次湊近對方,暧昧玩味的眨了眨眼,“恐同即深櫃……”
岐川突然一把抓住薛笑白又要犯賤的手,狠狠一用力!
薛笑白:“啊啊啊!手要斷了!要斷了!!”
青年悲慘的求饒聲在整個密道中回蕩。
岐川松開手,冷冷道,“下次再靠老子這麼近,擰斷你的脖子。”
抓着手臂用力吹了吹,薛笑白趁黑暗中岐川看不見偷偷翻了個白眼。
悶騷直男癌!
……
休整了一下,由岐川手上的火苗開路,二人緩緩走下密道,腳步聲在狹窄的通道中回蕩,越往裡走,越能感受到一種久遠的陰冷氣息,仿佛每一寸空間都被腐蝕過一般透着别樣的沉重。
越往下深入,空間越來越壓縮,空氣越來越稀薄。
薛笑白逐漸感到一絲莫名的壓迫感,不由得主動開了口,“居然會在衣櫃裡藏這樣深的一個密道,這到底是誰住的房間?”
岐川走在前方,腳步不停,手心的火苗因為密道中流動的空氣而微微擺動,照得他緊繃的下颌忽明忽暗。
“整個三樓,隻有這個房間開着門,我沒來得及細看就聽到你也上來的聲音。”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密道終于到頭了,他們停在了一扇厚重的鐵門前。
從鐵門的縫隙中隐隐滲透出的一絲死腥氣,讓薛笑白有些不安的皺了皺眉,“我有預感,這裡可能就藏着整座莊園的真相。”
岐川的回答是直接推開了這扇鏽迹斑斑的鐵門,“不管真相是什麼,都隻是一場認證問答罷了。”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面對人性最真實的惡與罪的時候,沒人能夠真正做到置身事外,就算他們隻是經曆了一場副本的玩家,也不能幸免。
鐵門後的世界彌漫着腐朽和黴味,嗆得人呼吸困難,裡面一片漆黑,隻能感覺這是一方300平米的空間,天花闆不高,給人一種低矮的壓迫感,除此之外看不清具體細節。
岐川手中的打火機“咔”的一聲,室内瞬間被火光籠罩。
然而,在真正看清地下室全貌的時候,薛笑白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裡是一間真實存在于莊園地底的囚室。
牆面斑駁,裂縫中藏匿着令人作嘔的污漬,那些污漬已經滲入了石壁,成了整個地下室的一部分,地面上散亂着碎裂的木材和破損的布料,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味讓人幾乎窒息。
地面中央有一個鐵制的架子,承載了太多痛苦的鐵鍊和皮帶淩亂地挂在空中,細密的鐵條如爪子般緊緊鈎住天花闆,那些遲遲未曾斷裂的最後一絲繩索,牽引着某種無形殘酷的命運。
地面被血染成了深黑色,斑斑點點的痕迹無聲地講述着一段無法言說的恐怖曆史。
右側的一個牆面上布滿了深深的抓痕,幾乎已經完全變形,隐約能看到一些地方似乎被反複擦拭過,試圖掩蓋某些無法抹去的記憶。
這塊牆角的地面上,一些暗紅的血鏽淩亂灑落,像是有一雙腳曾顫抖的在此站立。
旁邊的桌子上,擺放着的一些不為人知的工具,每一件似乎都在等待着更多的傷痛。
桌旁一桶冷卻凝固的蠟散發着難聞的惡臭,裡面沉澱着許多腐化的痕迹,讓人仿佛還能聽到灼熱的痛苦哀嚎在這黑暗的地下室回蕩。
不大的空間,逼仄的天花闆,腐朽的空氣,淩亂的工具,以及那些讓人目不忍視的痕迹,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他們,這裡曾經曆了怎樣長久而殘酷的折磨。
薛笑白第一次臉上做不出任何笑的表情,“……岐川,你覺得這裡關着的,會是誰?”
岐川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沉默。
他越過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青年,來到一處角落,然後——
“咯吱”聲打破了寂靜。
地下室的一角,堆滿了破碎的木材和一些布滿灰塵的碎片,而岐川在這個地方找到了一個舊木箱。
剛才的聲音,就是木箱被打開的聲音。
看着木箱裡的物品,岐川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冰冷。
他的嘴角微微一揚,眼中閃過陰沉的冷笑,“看來,這就是偉大仁慈的坎貝莉家主所謂的‘愛’。”
薛笑白一震,走過來低頭一看,發現木箱裡堆滿了蒙塵髒亂的衣物以及一些殘破的布料。
青年蹲下身,手指輕輕撥開上面的一層塵土,露出了這些衣物真實的樣子……
它們最初本應該都是華麗漂亮的少女衣裙,此刻卻被反複磨損,四處撕裂,暗紅色的污漬遍布每一條裙子,像是所有裙子都曾被鮮血反複浸透。
“這就是那些寂物鎮民們口中,一場美滿的婚姻?”
薛笑白聲音低沉,充滿了憤怒的諷刺。
人們以為少女從貧苦中被拯救,卻不知這裡早已為她準備了一座獨屬于她一人的地獄。
薛笑白的視線麻木的轉動,最終停留在那張破舊的床上。
薄如蟬翼的床單被撕裂,早已泛黃的布料上覆蓋着無法抹去的污漬。
……
曾經有一個少女在這張床上呆滞的凝望着低低的天花闆。
她的頭發打結在一起,散發出腐敗的氣味,像一堆濕軟的泥土。
她的雙手被鐵鍊牢牢鎖住,皮膚早已磨破,血迹滲入鍊條的每一個接縫,鐵鍊的重壓讓她雙腕變形,身上腫脹的肌膚透過被血液和汗水浸泡過的破衣,露出猙獰的紅腫。
她的眼神空洞,嘴角微微上揚,卻沒有半分笑意,仿佛早已喪失了對任何事物的感知。
她曾經有過的希望、夢想和溫柔,早已在這冰冷的牢籠中碎裂。
沒有人再為她哭泣,也沒有人會知道她的痛苦,這裡的一切,都在時間的折磨下漸漸腐朽。
而整個地下室,仿佛也在無聲地訴說着這個故事,訴說着曾經見證過一切的殘忍,直到它們終于在無盡的黑暗中歸于寂靜。
……
畫面驟然消散,薛笑白睜開眼睛,再次環顧面前的現實。
岐川壓抑的低沉聲線平闆的說,“她就這樣死了?”
“不,她的憤怒永生不滅。”
薛笑白說着,指了指未被火光照亮的陰影處。
那裡有塊塗滿血紅色符文的地面,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痕,那些裂縫中泛着暗紅色的痕迹。
那是少女最後的血液,早已被歲月與時間所掩埋,但它們依然散發出淡淡的血腥氣息。
她在這裡,奉上了自己一切的生命與痛苦——那些血肉與皮膚,在折磨中漸漸剝離,每一寸的撕裂都帶着心靈的絕望。
“不對……隻是如此,或許并不是她将一切獻給主神的理由。”
适應了胸口的沉重,薛笑白呼出一口氣,漸漸開始回歸冷靜的思考。
“坎貝莉夫人……希琳她不是一個會向痛苦屈服的人,吉潘亞說她是冬日暖陽,是這世間最純淨溫柔的火焰,就算這個世界終究迎來災難,她心中的火焰也不會熄滅,她是如此深刻的愛着這片土地,一定有什麼,是壓倒她一切希望的稻草,也許是一根,也許是無數根疊加後滅頂的崩潰……”
金發青年在陰暗的地下室中擡起頭看向岐川,黑色的瞳孔裡的光芒似是能照耀面前的一方黑暗,“我們要找到這些‘稻草’。”
“岐川,陪我演一出戲吧。”
【坎貝莉莊園第三日:莊園三樓 下午6:00 離玩家保護失效剩餘:6小時】
“請原諒我們昨晚誤入了您不想被人知曉的領域。”
青年尊重的深深鞠躬,仿佛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個嗜血可怖的怪物,而是一名地位崇高、美麗優雅的女性。
聽到薛笑白的話,張牙舞爪的血管在空中徹底的凝固了。
“你……看到……了……?”
“你看到……了……”
“你看到了!!!!”
攪碎喉嚨和氣管,泣血般的非人咆哮一聲聲震碎了周遭所有的窗戶!
坎貝莉夫人身上的觸手瞬間變成了扭曲的魔鬼,從她的皮膚下瘋狂湧動而出!
那些血管因為憤怒而不再有任何的柔軟,而是充滿了殺意的武器,每一條都帶着無盡的憤怒和仇恨!
仿佛響應着她的情緒,血管不給他們任何反應的時間,不斷伸展、盤旋,帶着将他們撕成碎片的威力撲來——
岐川幾乎是立刻動了,黑色的身影鬼魅一般擋在薛笑白和齊肖身前,迎向撲來的血管。
他微微擡手,帶着壓倒性的氣勢打出一記燒毀一切的火焰。
那火焰并不張揚,卻攜着無與倫比的炙熱與壓迫力,整個走廊瞬間被濃烈的火光吞噬!
隻一瞬,鋪天蓋地的、堅不可摧的血管便化為灰燼,那股無情的炙熱,仿佛能燃盡一切生命的痕迹,留下的隻有灰燼與虛空,竟短暫的抑制住了坎貝莉夫人可怖的再生能力!
這是岐川深不見底的實力中唯一被窺探到的幾分之一呢?
薛笑白甩開腦海裡的胡思亂想,專注到眼前的現狀中來。
坎貝莉夫人的憤怒還在蠢蠢欲動。
金發青年忍受着那股壓迫得令人窒息的威脅,往前走了一步,聲音一如既往沉着而穩定的揭開了認證問答的序幕,“夫人,你是不是對坎貝莉家主從未有過任何感情?”
原本直接而危險的空氣因為這個問句瞬間凝固,整個空間突然被拖入到了一個奇怪凝滞的狀态裡。
坎貝莉夫人的血管赫然暴漲,這一次,血管們似乎不再是為了攻擊,它們爬滿四周的牆體,爬滿天花闆,爬滿整個走廊。
不給薛笑白任何反應的機會,血管隔開了岐川和齊肖,将青年獨自一人卷進了一個隻屬于問答者的空間。
原來這就是與副本BOSS的認證問答,一旦問答開始,你将孤立無援,問答的成敗将直接決定你的生死。
封閉可怖的血管空間裡,薛笑白的眼前卻站着一名溫婉如畫的少女,她的眼睛如同深邃的湖泊,湛藍清澈,透着與生俱來的純淨與柔和。
但此刻,這雙眼睛裡毫無情緒,隻是空洞的注視着問她問題的青年,“是。”
希琳是不是對坎貝莉家主從未有過任何感情?
是。
這是當然的,一個溫暖如春日般純淨的靈魂,怎麼可能愛上一個醜陋不堪的靈魂?
盡管這個醜陋的靈魂被富有的家室和仁慈的假象包裝上了一層又一層的糖霜,也終究無法掩蓋深處惡臭的污濁與不堪。
薛笑白繼續問道,“坎貝莉家主為自己塑造人皮的慈善與布施,是不是有一半都進了寂物鎮長的腰包?”
希琳的眼中終于流露出了些許情緒,那是一種深刻的悲憫,“是。”
……
寂物鎮長那棟與這片土地格格不入的住所,就算再如何遮掩也隐藏不住的那些價值連城的畫作與家具,都是這個被時代抛棄的貧窮小鎮早已腐朽不堪的象征。
【管家大人,您的到來可真是讓鄙室蓬荜生輝啊。】
【家主聽聞您最近為他的聲望盡心勞力,這是一點心意,您笑納。】
【哎喲哎喲!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家主的大恩大德,我怎敢忘懷!】
【今天來,是還有一事,家主最近遇到了一位心儀的少女,名叫希琳,心地善良,雖然貧窮,但卻有着無可比拟的美德,他希望您能幫忙,以共辦慈善的名義,邀請她與家主長叙。】
【希琳嗎,那可真是天賜良緣。家主若有意,當然是我們寂物鎮的榮幸,老朽一定竭盡全力為家主鋪好路。】
【那倒不必,您隻需要做您向來擅長的事,家主不在乎她的自命不凡,他隻需要您作為‘橋梁’,去接觸她就夠了。】
這樣的交易幾乎每天都會在這個醜惡的書房上演,小到滿足卑劣欲望的剝削與逼迫,大到見不得光的流水與層層克扣後所剩無幾的赈災款項。
希琳在一次次被谄笑的鎮長推向與家主的‘不期而遇’後終于開始明白。
這個内裡已經腐壞透頂的小鎮,是她做再多的慈善,幫助再多可憐的人,分再多省吃儉用的糧食給饑餓的流民與孤苦的孩子,都不足以填滿的無底深淵……
這是壓倒希琳的第一根稻草——小鎮無望的未來。
……
接下來的問題,每一個毫無疑問都是對面前這個少女又一次的傷害與淩遲。
薛笑白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他别無選擇。
他隻能麻木的繼續,“後來,失去耐心的坎貝莉家主是不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強行擄走了你?”
希琳:“是。”
……
她從未想過,上層的欲望會以如此肮髒的形式降臨到她的生命裡。
幾個粗壯的男人撲了上來,狠勁地抓住她的胳膊,強行将她拽倒在地。
她的裙擺被撕裂,皮膚擦得發紅,血迹滲透了她的手臂。
【我不願意!我不願意!】
她拼命掙紮,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音中滿是絕望與無助。
掙紮的動靜與喧嘩很快引來了鎮民。
她在地上看着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
這個昨天在教堂門口和自己打過招呼的老太太,曾在她的微笑中看見過溫暖。
這個上周臨盆,丈夫出海未歸,是她扶着她一步步走向鄰鎮的診所的年輕婦人,曾說要與她做“永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