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倩倩花了三天才接受自己穿到這幅身子的事實。第一天剛醒來的時候,一睜開眼,情不自禁地在心裡吹了一個口哨——有個美人在她床頭垂淚。
美人看起來才20出頭,那一雙秀美的眼睛哭的通紅,卻更令人憐惜。
李倩倩看着面前這美婦,有一種太監逛青樓的無力感。
就是這美人穿的着實奇怪,自己頭頂的房梁,底下的床褥奇怪,就連這屋裡的桌椅,還有那連個人臉都照不清的銅鏡也奇怪。
美人看見她睜開眼,立馬破涕為笑,“衣兒,你醒了?姨娘這就去叫大夫。”
她“咻”地出去,留李倩倩一個人在風中淩亂。
她叫自己什麼,一二?
想張嘴喊人,發現自己發出了稚嫩的聲線後。她擡起了手,這手修長白嫩,絕不是她李倩倩,一個成年人,一個寒窗苦讀20年,被職場摧殘近8年的苦娃的手。
她不死心,抱着最後一點希望,望向床頭眼圈也紅紅的丫鬟打扮的女子,“hi,美女。小女子不才,敢問這是幾幾年啊?”
白芷從她家姑娘從池子裡頭被撈起後,那雙眼睛便沒幹過,此時聽見她家姑娘這怪腔怪調,更是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都怨她,早知不回去拿那勞什子的手爐了。不然,姑娘也不至于跌入池子,更不會成如今這瘋魔樣子。
心裡自怨自艾,卻還是依着她家姑娘的問題答了,“承平二十一年啊姑娘,。”
三皇五帝始,堯舜禹相傳。夏商與西周,東周分兩段......宋元明清後,皇朝自此完。
脫離應試教育近十年,李倩倩第一次以近乎虔誠的态度懇求她腦中殘存的學識,把學過的曆史朝代歌一字字重複了幾遍。可天殺的承平,到底是啷個朝代哪個皇帝的年号啊,她怎麼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知己不知彼,百戰百殆。
她眼皮子一翻,又暈了過去。
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房間裡藥味未散,守在外間的丫鬟打盹時發出了輕微的呼噜聲。
原主的記憶在夢裡已經被她盡數接收。她想擡頭問蒼天,“你想毀了我嗎?”
我再也不會叫你老天爺了,你壓根沒把我當成你的孫女,老登!
杜羅衣,現齡12歲,杜府大房庶女,生母周冉是個受寵的姨娘,就是剛剛那個美人;美人家境清貧,父親病逝然後去街上賣身葬父,被幾個混混騷擾,被杜永所救,納入了府中。
一個沒有讀過幾天書的農家女,生的又嬌美可人,讓久受嶽家威壓的杜永切切實實體會了一把“紅袖添香”。
至于原主,說的好聽是性格天真,說的難聽就是腦子缺根弦。仗着杜永的寵愛,屢次頂撞杜想容,即杜府嫡長女。幸好杜想容頗有君子之風,未曾跟她計較。
這次被推入池中丢了小命,是因為杜想容舅家的表哥趙英德來了府中,趙氏應該是有意讓女兒嫁到自己母家,故而拼命地把兩人湊到一起培養一下感情。
未曾想才歇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有仆婦來報“有人看見六姑娘纏着表公子”。
趙氏氣的掀翻了桌上的茶盞,好你個杜羅衣,平時花兒草兒的就算了,連我兒的未來夫婿你也敢貪!趙氏摩拳擦掌,預備動手。
不過她還沒熱身完畢,杜華濃就替她辦了事。
不過這事屬實怪不到杜羅衣這小姑娘身上,她當時正和身旁的丫頭叽叽喳喳地摘梅花。
趙英德一見她就覺得驚為天人,還做了首酸詩獻給她,大意是什麼“花美人更美,美人到我懷。”
杜羅衣平日是喜歡和杜想容撚酸吃醋,但她可沒到要去勾引男人的地步,尤其是趙英德這種一低頭便看不到自己腳趾的貨。杜小姑娘旁的不說,判斷美醜的眼神還是有的。于是她忒了一聲“不要臉”就帶着丫鬟跑了,可杜府人多口雜,傳到趙氏耳朵裡就變成了那番話。
第二天請安完,杜華濃就在池塘邊攔住了她,說有要事和她商量。撤走了身邊的人後,杜華濃直接開口罵她小小年紀就不知羞恥就勾漢子。杜羅衣哪裡受得了這股窩囊氣,就和杜華濃厮打了起來,她身量沒有杜華濃足,池塘邊又滑,一不留神就被推入了池子。
然後昏迷了幾天就夭折了,然後她,李倩倩,21世紀的悲慘社畜,穿到了這具年幼的身子裡。
嗚呼哀哉,李倩倩覺得人生是灰暗的,她上學時成績中等,樣貌中等,出來找的工作也中等。沒做過什麼好事,也沒做過壞事,好不容易見義勇為一回還丢了小命。
我這麼慘,你怎麼也得給我穿到個80年代初的萬元戶身上吧,穿到這具身體算什麼事兒啊?
親爹是個鳳凰男,親娘目前看起來也是個隻有殼子沒有裡子的笨蛋美人。前有磨刀霍霍的嫡母,後有心胸歹毒的庶姐,原主還是個把人都得罪光了的熊孩子。
OK,開篇即死局。
她心死了,她真的沒有再奮鬥一次的鬥志。
從現在開始,她是一條攤着的鹹魚。
無論誰來看她,她都是那幅半死不活的樣子,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頭頂的房梁,不然就是窗台邊開的正好的梅花。
幾個大夫來看過她,對她這不見生氣的樣子也都束手無策,周姨娘送走一個就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