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啊?好難猜啊,李倩倩諷刺一笑。
她動不了杜華濃上面的幫手,可杜華濃,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五姐姐,妹妹好得很呐,不僅身體好,腦子在池子裡冰了冰也清明了許多。不僅記得病中誰來看過妹妹,誰是真心擔憂誰是假意噓寒問暖,妹妹也清楚。”
李倩倩淺笑了一下,又接上一句,“妹妹記得最清楚的是,冰池子泡的滋味兒是真的不好受,血脈裡頭流的好像不是血,而是冰水,冷的令人膽寒。”
她的眼尾上揚,嘴角也彎彎的,可眼中分明一絲笑意也無,隻有看不透的幽深,像是冰冷的湖底。
杜華濃不自覺顫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在池子裡泡着的是自己。
“不過,”李倩倩話鋒一轉,“多虧五姐姐良善,替妹妹叫來了人。不然今日妹妹可不能全乎地站在這裡同姐姐說話了。”
“啊........哈,你我姐妹,這應該的,應該的......”,杜華濃險些被杜羅衣的态度轉變昏了頭。
“你說,她到底知不知道......”待杜羅衣走後,杜華濃還在原地。
她這話似是提問,又似喃喃自語。
旁邊的丫鬟不敢應聲,隻把背又往下屈了些,眼神裡帶着些不易察覺的慌亂。
杜華濃沒聽見回答,不耐煩地瞥了一下,“綠草,你這幾天怎麼回事?”
名喚綠草的丫鬟擡起頭,長着個圓臉,看年歲還不大。
“五小姐,奴婢剛剛是在想東西呢,二夫人那邊應該到時辰喝藥了,咱們快些趕路吧。”聲音帶着細微的顫抖。
杜華濃以為她這樣是怕蕭氏發火,便不再多想。
隻暗罵了兩句“成天就知道磋磨我,煩不煩”,便帶着綠草往牡丹居去。
府中大事小事皆是由大房經手,但臘月事多,蕭氏不幫些忙也說不過去。不過才沒幾天,就累病了,餘下的事務又全都回到了趙元倚手頭。
趙元倚聽到小厮回禀二夫人病了的消息,飲了好幾盞茶才把心火澆滅。
“呵,才幾日啊就病了,顯得我做大嫂的苛待自己弟妹一樣。去吧,告訴你們夫人,讓她好生歇着,我事忙,便不去看她了”,說着還和孫莽家的打趣,“要是去過了病氣,怕是這府裡頭可沒人主事咯。”
這話傳到了蕭錦耳朵裡頭,生生把她氣到從小風寒變成了咳嗽。
蕭氏不痛快,杜華濃就得遭殃。
蕭錦舍不得讓自己的親女兒杜瑤台侍疾,可杜華濃這個庶女就不一樣了。
端水奉藥,按摩翻身......大冬天的,杜華濃幾天下來卻看着輕減了。
她有苦也不能言,做女兒的孝敬母親,任誰看來都是天經地義。
白天在牡丹居她有多小意溫柔,晚上回了靈芝閣就有多不忿。
黃慧心疼地揉捏杜華濃已經有些發脹的手臂,杜華濃疼地眼眶泛紅,“姨娘,你輕點!”
聽着她的哀嚎,黃慧眼中也含了些淚水,卻一言不發,隻是力道放緩了些。
黃慧和周冉不同,周冉是杜永自己在外頭帶回來的。
可黃慧,杜華濃眼底帶了些陰霾。黃慧是蕭氏的陪嫁丫鬟,人老實勤快,很得蕭氏看重。變故發生在蕭氏懷第二胎之時。
她那時的身子不過才一兩個月,懷像不穩,便不敢讓丈夫杜松留宿。
怎料一夜杜松喝醉了酒,色心發作,把黃慧擄上了床。
黃慧膽小,不敢将此事告知蕭氏。可她們都沒料到,黃慧懷孕了,一切都瞞不住了。
自己的枕邊人和自己最信任的丫鬟滾到了一起,蕭錦隻覺得無數巴掌朝她臉上甩來,打的她的臉生疼。
可杜老太太很歡喜,雙珠伴生,說不定這是老天給杜府降下的祥瑞,她做夢都想府上多添幾個哥兒。
她做主把黃慧擡成了姨娘,讓她住在了靈芝閣。
杜瑤台出生不久,杜華濃也從黃慧肚子裡爬了出來。
兩個丫頭,杜老太太氣得牙酸,拂袖而去。
蕭錦終于短暫放下了心,幸好,不止她一個生了女兒;幸好,瑤兒前頭還有個親哥哥。
可黃慧和杜華濃的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杜松不過是一時醉酒,待酒醒後對黃慧毫無愧意,也無愛重。
于是,黃慧成為了二房的透明人,逢年過節才出來走動一下。
可她杜華濃,絕不能,也絕不會埋葬在這裡。她要一步一步地往高走,把杜瑤台、杜羅衣乃至杜想容,把她們一個個踩在腳底。
白天吓了杜華濃以後,李倩倩晚間做了不少夢。一會夢到大貨車呼嘯着奔來,把她的身體撞得碎成一片片,一會又看到杜羅衣一遍遍地沉入水底,那股涼意刺激的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她睜眼,掌心撫上還在劇烈跳動的心髒。
别怕,一切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