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自然應允,并贈她金銀百兩,從此塵緣兩消,互不牽扯。
臨行那日,黃子婿徐小河幾人皆來送之。
黃子婿自覺無顔面對齊夫人,托蕭小河轉交一疊書信便慌亂而逃,甚至對蕭小河行禮時都覺見不得人,滿耳通紅。
蕭小河也未管他,隻覺他走了,倒是方便了許多。
“白羅寺的主持與我舊識,你去了那想念經便念經,不想直接走便是,天高地遠,總有想去的地方。我已打好招呼,不會出現差池。”蕭小河邊說邊把黃子婿的信遞給齊夫人。
“多謝将軍。”齊夫人一身素衣,嘴上卻含着笑,“百聞不如一見,所謂人也好,事兒也罷,其中緣由原貌,還是得親眼見證才知。若非将軍給我的那包迷藥,我還真無法将他布置于此,更無法讓他那群金友玉昆将他除之。”
“你那日撲過來還真将我吓了一跳,還以為是來暗殺我的。”蕭小河打趣道。
齊夫人聞此臉色略帶不自然,但并無惱怒之色:“将軍真不像個男子。”
“哪裡不像?”
“處處不像。”
蕭小河笑着看了眼黃子婿的信,轉移話題道:“不看看寫的什麼?”
齊夫人笑容淡了不少,她本身就非情緒飽滿充分者,想了想還是打開了黃子婿的信。
春澤矜長物,潤雨憐初晴。風之潇潇,其力時移。高明斥而落長珠,嫩柳悲而泣搖動。齊公才且多學,海内知名。文多書無遺露,令德滿而揚天,今夢白雞,傷悲大空!
......
齊夫人匆匆掃了整封信的内容,都是如開始般對齊淮林的大為揚頌,齊夫人非但不惱,反而發自内心地笑了。
蕭小河好奇道:“你不生氣,怎還如此開懷?”
“若無将軍,此刻便是齊淮林拿着黃子婿祭我的信書猶然,如今情形颠倒,是他自己自诒伊戚,我當然滿心開懷。”齊夫人道。
蕭小河笑扯扯輕聲說:“夫人如此釋然倒讓我未曾想到。”
齊夫人浮了一眼蕭小河,她素來端莊冷淡的面龐之上點起難以言喻的笑意。
“我如今已和齊家無甚關系,将軍何故叫我夫人?”
蕭小河無辜至極:“你又未告知我你之名姓,我自然不知如何稱呼你了。”
“原來将軍為的是這個。”齊夫人道,“我姓白名菑,将軍可要記好了。”
“白菑?哪個菑?”
“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饷東菑。”
蕭小河點點頭,看向了遠方已然垂落的金輪,“天色不早,白姑娘,别過了。”
“來日方長,我相信有朝一日我們會再相見的。”蕭小河拱手道。
白菑神色一動,最終嗯了一聲:“如若有機會,希望下次見面時能幫将軍一次,這樣今日之恩我也算報了。”
說罷她不等蕭小河開口,便轉身向城郊方向走去。
蕭小河暗自苦笑,老天啊,可莫要讓白菑等到這個機會,等人幫忙的滋味可不是那麼好嘗。
日暮似不願離去般掙紮着,牽動着緩緩微風拂過,白菑的身影縮成一點,堅定地不帶半絲猶豫地消失在黃昏之下。
青燕非得求着許淩今日一齊來,看到白菑安全離開站在不遠處的青燕才松了口氣,好在這個可憐的女子的結局并不引人哀矜。
如今想想命運真是個有意思的物件兒,齊淮林在設計害死齊夫人的那一刻想必也未曾料到他自己今日之命運。
隻是見蕭小河死死盯着田菑,青燕難免多想道:“蕭小将軍的手段雖然......卑鄙了些,但結果是好的,若是郎有情妾有意,真是一段佳話呢。隻是公主還在這裡,小将軍真是處處留情。”
許淩并未言語,随着青燕走到了蕭小河面前,隻見蕭小河還看着白菑走的方向,隻是嘴裡還是喃喃自語。
“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饷東菑......嘶,我哪裡知道此‘菑’是何‘菑’,到底是哪個‘菑’呢,這個白姑娘,真以為人人都與她一般有文化。”
蕭小河欲哭無淚,她畢竟是個人不是神仙,練武的時候多了讀書的便少了,雖說平日能拽拽詩讀讀賦,對付對付齊淮林這般假名士,但一遇着如白菑這樣的,未免露了怯。
聽見蕭小河的碎碎念,許淩無奈地瞥了眼青燕,青燕彎嘴笑笑,三人一齊沐浴在宵月前的輕飙之中,心情輕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