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從未逝去,它甚至從未過去。
《終結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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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局中心的占地面積實在不小,
和汪昊紀看到的一樣,整體呈以一個圓心向外發散的形狀。
中間的建築最高,向四周發展逐漸低矮。與正常世界不同的是,這座城市群周圍沒有其他城區,除了高聳入雲的燈塔。四周皆是一眼望不出去的平原,目光消失的最遠處隐隐約約能看到;
東南西北每一個方向都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塔,上面有投射的探照燈向四周掃,想要出逃毫無遮攔,火車是離開這裡的唯一途徑。
城市群從正中間被幾條長長的火車軌道,像切蛋糕一樣對半分開。
兩側的城市皆是燈紅酒綠的建築風格,但有着微妙的差别……又讓人第一眼看不出什麼突兀。
這像是一個稍微有點自由的監獄,汪昊紀想着。你可以安穩的生活,但不能離開。
一眼看過去布局中心結構簡單,但歸根結底這是一座大型都市,粗略估計有着數以萬計的居民,其中人口密度最高的應該就是中間圓環的地帶,多是住宅區。
往外還有一些零碎的工廠以及開發區、圖書館,公園等公共建築和商業h建築,以及部分居民樓交錯。
汪昊紀行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裡,恍惚之間真的感覺自己隻是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旅遊,可能明天就回到了家裡。
段庚軒說過,布局中心每一個片區都有不同的地頭蛇勢力,因此多有大大小小的混亂和暴動,但有一個叫 Eternal 9的夜店,裡面的老闆和他認識,非常仗義,切有錢。
其所處的地區也很安全,當地的秩管能力出衆,地頭蛇常年擺爛懶得收保護費,所以哪怕新來的旅行者無家可歸,在夜店裡面休息過夜也沒關系。
汪昊紀原來沒有家道中落被迫從良的時候也能算是個小纨绔子弟,他也不是特别怕事,去這樣的地方待一晚上,可以說是如魚得水,想着是一邊問路一邊找,找到地方就進去見識一番吧!
可是......
沒可是出什麼來,汪昊紀突然停下腳步,目光頓住,在這片人潮中搜尋着什麼。
"诶!?"一個男人隔着人群和汪昊紀對視上了,驚訝的喊。
是熟人!汪昊紀心裡又驚又喜,喜的是終于在這個鬼地方碰到個熟面孔,驚的是……這好不容易遇上的熟面孔…是留在上一站沒上車的翟吳楠。
"翟吳楠?"汪昊紀反應過來:"你不是沒回來嗎?"
"對啊。"翟吳楠慢慢靠近,他眼鏡反射出詭異的光,讓人無法觀察到他的神色。他咧出一個和列車員高度相似的微笑低聲說"我不僅沒上車,系統判斷我還死了。"
汪昊紀心覺不對,腦中警鈴大作,後退兩步,大腦已經條件反射的做好逃跑準備,
我天,這人不會是死的心有不甘,來報複他吧!?
可是翟吳楠的生死和他汪昊紀确實是挂不上什麼關系啊?
“别找我啊,”汪昊紀心中默念着“不論是好是壞和我都沒關系,和我沒關系,我什麼都沒有做……”汪昊紀一隻手緊握,另一隻被翟吳楠一把攥住,因為太用力微微發抖。
。。。。
"啊啊啊啊啊啊啊!滾開滾開!鬼啊!!!"
“诶?你沒事兒吧。”翟吳楠攔住這個丢人現眼鬼哭狼嚎的人,一把捂住他的嘴,手掌接觸臉的一瞬間,汪昊紀的尖叫就停下了……是溫熱的,能清晰被察覺的溫度和觸感。
汪昊紀身體一震,終于停止掙紮,整個人往前跌倒在地,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翟吳楠:???
"哥,你有心髒病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企圖把軟成一攤爛泥的汪昊紀扯起來,但奈何缺少鍛煉的理工男,蝴蝶振翅了半天也沒成功,汪昊紀的半邊屁股仍然直接坐到了地上。
翟吳楠:……
"哥!其實我還能再搶救一下,我還是人,啊!诶!你别這樣,你别這樣!!汪昊紀醒醒!"
“诶!wc,幫幫忙啊!他暈倒了,來個人啊!”夜店門口的酒保和營銷趕忙沖了過來,對着汪昊紀一頓掐人中,心髒複蘇急救。
……………………
“在這個世界的規則裡,死在站點的人會回到基地裡,我……我還是沒想到你膽子居然這麼小,有那麼可怕麼?”翟吳楠病恹恹的窩在卡座裡,接過服務員遞來的藥,起身幫汪昊紀塗摔破的臉還有身上其他擦破皮的地方
“其實,我還和正常人一樣,唯一不同的,不再以旅行者的身份存在,也就是說,不需要離開布局中心外出冒險,而代價是……"
"嘶——"
我們永遠都不能離開,所有死去的人都成為了這個世界布局中心的一部分。
"你最後……"
汪昊紀察覺到氣氛的壓抑,張了張嘴最終沒說出來什麼,
"诶,你們幾個最後都活了吧。"翟吳楠推了推眼鏡,把剩下的紗布和藥随手放進了醫藥箱裡。他問的是幾人在湛前村分開以後的事。
"嗯,都上車了……"他恍然想起霍萬彬,又突兀補充"也不全是,霍萬彬死了。"
翟吳楠神色微動,轉過身去繼續吃東西,沒吭聲。
"兩位這是你們的酒水,"服務員端來了幾十瓶啤酒,"請慢用。"
"謝謝,"汪昊紀從桌下摸出一個開瓶器"你點的?"
"我和麗麗都是這兒的常客,這之前是存的,喝吧。兄弟請你。"
服務員離開之後,翟吳楠坐到了汪昊紀身邊,拿起酒杯一口蒙,把空杯子"啪"放到到桌子上。
他看着眼前的汪昊紀,自嘲的笑了一下 眯了眯眼睛回憶到"霍萬彬之前挺照顧我倆的,麗麗出了意外後,我也沒什麼心思繼續活了,本來想着我們快點把那畜生整死,讓你們趕緊離開,霍萬彬也有一線生機,沒想到……她沒熬住啊。"
"算了不說這些了,"翟吳楠和汪昊紀碰過杯又扯了幾句後,兩個人就一頓推杯換盞,誰也沒說什麼正經話,
等幾個小時後兩人醉醺醺的趴在了吧台上,翟吳楠迷迷糊糊的接了個電話,好像是讓他趕回去,
"唉!紀哥,家裡有事,我……我我先回了嗷……"翟吳楠眼鏡也歪了,臉也通紅,醉醺醺的摸索出幾張現金塞到汪昊紀懷裡"我先回……你,你放心在……在這兒待zhe,很……安全,嗝……我先走了哈"翟吳楠打幾了個酒嗝,拍了拍汪昊紀搖晃着站起身,把人事不省的汪昊紀托付給了一個酒保,搖搖晃晃的走出了店門。
人事不省本人,汪昊紀隻覺得自己迷迷瞪瞪的來到這個地方,又迷迷瞪瞪的和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喝了一頓酒,本來已經夠迷瞪了,都這樣了,還能有什麼更離奇的。
于是格外放寬心的,直接埋在自己的手臂裡,擱在吧台上小睡了一覺,半夢半醒間還抽了個空想着
“汪傑的傷不知道怎麼樣,那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自己去醫院。”
不過,确實。怪不得翟吳楠和段庚軒兩人多次重點重複"安全",
汪昊紀醉醺醺的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沒有遇到什麼事,這個點,甚至連醉的厲害的客人都很少。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瞪瞪的汪昊紀被酒保搖着清醒了過來,他漫無目的的站起來,踢了踢睡麻的小腿。
此時已經是夜裡兩點多,正是夜貓子以及年輕人活躍起來的時間段,卡座方向的人都多了起來,這麼打的店面已經沒有一個卡座能隻讓他一個人自己待着了。
在他左右為難的時候,一個卡座有個抄着北方口音的男人招了招手"诶!兄弟你沒座啊?一起吧。"
汪昊紀愣愣的看着那男人……确認過眼神是我不認識的人。
對方是生面孔,看上去已經有成熟男人的特征了,和他明顯不是一個年齡段的。
一頭栗棕色微卷發,長的挺英俊的,看起來應該也就二三十的樣子。隻是他穿着一身西裝革履,和周圍群魔亂舞的人群格格不入。他又帶着眼鏡,顯得特别斯文。整個人笑眯眯的……
雖然他本人看起來很友善,可他周圍的人都不像善茬,汪昊紀酒醒了一些,腼腆的笑着擺了手拒絕。
"沒事沒事,人多熱鬧嘛"上來一個長得雄偉壯闊的黑發大漢笑着過去,不由分說把汪昊紀攬過來。“哎呀,男孩子家家的大大方方的。”
汪昊紀不好拒絕,也順勢和這群人坐在了一起,不一會兒又喝又玩又聊的就打成一片了。
男人的友情嘛,幾瓶酒幾場架幾根煙下來就可以一起桃園結義了。
一生大大方方的中國人。
“小兄弟剛來啊,我叫武易勒,内蒙的。”那個大哥酒量特别好,跟汪昊紀又喝了幾盅。"你從哪兒來啊?"
内蒙?
汪昊紀心頭一喜“什麼?那咱們是老鄉啊?我也……”
“哎呀!那太巧了!我就說聽你說話真親切。”武易勒大嗓門對着那個斯文的男人喊着“诶哥,這以後可就我兄弟了,咱這兒好幾年沒來個我們那兒人了。”
那男人雖然看着斯文也不介意武易勒的不拘小節,隻是笑着點了點頭。"嗯,我看着這小夥子面善,挺好的。"
"是吧?哈哈!我也覺着他面善"武易勒拍了拍汪昊紀“诶,你多大了,叫什麼啊?”
汪昊紀喝了口酒思考一下“汪昊紀,21了。”
“嗷~那确實小嗷。”武易勒一身酒氣,眼底卻很清明,眼珠子轉了轉指了指那個年輕斯文的男人,低聲說“我年芳28,那個,我大哥,叫段文傑,算這片兒叫的上名号的人物。當然了,也是這家店的老闆。你就喊他段哥就行,别看他那樣子好像很裝B 事很多的樣子,其實他很仗義。這年頭找個好大哥很不容易的。”
汪昊紀點了點頭,音樂的聲音大了起來,震的好像内髒在肚子裡跳乾坤大挪移。他隻能扯着嗓子喊 " 段哥。初來乍到,請多關照。"
一邊心說‘這就是那個懶得收保護費的地頭蛇'啊 一邊笑嘻嘻
"哈哈!小兄弟你這麼懂事,哥哥們以後就罩着你了。"旁邊的一個白背心大漢也豪爽的又灌了自己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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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過三巡衆人喝酒的頻率都慢了下來。
汪昊紀偷偷摸摸的又挨着武易勒,戳了戳武易勒紅溫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