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這貌似屬于狼狽為奸，就秩管的工資，沒我你早窮死了。"

段文傑也不和她生氣，攏了攏外套又湊近了溫和的看着王星琪疲憊又藏不住鋒芒的臉，輕聲囑咐"趙康爾那邊的事，你先别着急，我今天再探探他們那邊的口風，怎麼着他都是個新人。東區的這點兒人這麼多年不站隊。以為能明哲保身，殊不知…不站隊本身也是錯的。"

王星琪點了點頭，伸出胳膊遞了根沒點燃的煙過來，臉上已經沒了笑意，又看了眼呵欠連天的汪昊紀＂段老闆，…其實你不當傻子的時候還挺有魅力的。＂

＂……＂段文傑的視線長久的停留在王星琪的嘴唇和下颌之間，臉頰有點溫熱，似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他很想說點俏皮的圓場話出來，但是隻能磕磕巴巴的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煙，

＂走了。＂王星琪關上了車玻璃，重新挂了檔，純黑色的SUV就穩穩的行駛上了主街，緊接着傳來引擎轟鳴，就消失在兩人的視野裡。汪昊紀擡起頭發現黑洞洞的夜空開始有點蒙蒙亮的傾向了。

王星琪走後，段文傑在前面大步流星走着，全程沒和他說幾句話。想來自己畢竟是個關系戶，汪昊紀就沒多問其他的。

兩人靈活的繞過群魔亂舞的人們，來到了前台，汪昊紀局促的跟在他旁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這個段文傑對他有點若有似無的敵意，而這種感覺是自從他發現王星琪和自己認識後才有的。

"诶，阿龍，趙毅呢?"

叫阿龍的男人頭也不擡的回答他＂廁所，他好像吃錯東西了，一會應該回來了，"阿龍看着是個酒保的樣子，個子很高。一身規規矩矩的工作服下是訓練有素的結實肌肉。看着也是二十多，長得頗為帥氣，本應該是個老實人發面相，可偏偏也是混迹夜場人，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鼻梁挺直，嘴角總是挂着若有若無的微笑，把本該難以掩飾的鋒芒壓成了痞氣。

＂老闆，這位帥哥看着面生，沒怎麼來過吧，喝什麼?"他的動作優雅而從容，每一個倒酒的動作都顯得那麼娴熟自然，他大概已經在這裡工作了很長時間。他的氣質中卻透露出一種自信和随和，讓人不禁對他産生好感。

"诶?！我想起來了！你不是那天廁……"

汪昊紀擺了擺手＂不用了，謝謝。"他指了指段文傑解釋道"其實，我是來求職的。"

＂嗷～哈哈哈哈"阿龍的話被迫暫停，也笑了，側身給另一個沉穩的男人讓了地方 "呐，勞模回來了。"

趙毅穿的也是工作服，和阿龍的明明大差不差，卻并沒有那麼精緻張揚，趙毅的衣服有一種上班人被迫成為牛馬後偶爾拿衣服擦眼淚的局促感，想着大概是類似于前台的崗位。

＂走吧你"趙毅啧一聲把阿龍趕到了另一個吧台，就過來對着段文傑點了個頭"老闆。"

＂來了個新人。你給錄一下手續。诶，老趙，咱們現在還有什麼空出來的崗位呢，你給這位兄弟排一下。"段文傑拍了拍汪昊紀的肩膀給他解釋

"這是咱們店裡的總管，職員的事情由他管理，我并不是天天在東區，很多情況他更清楚。你就先跟着他就行。"

＂好，麻煩了，段哥。"汪昊紀狗狗祟祟，恭恭敬敬把自己挪到了趙毅旁邊＂趙哥好。＂

然後段文傑像宋外賣的外賣小哥一樣，随手就自顧自舉起手機給兩人拍了張照，又捎帶發了條信息

＂人我帶到了，交給趙毅了。"又點了點頭就離開了，隻留下趙毅和汪昊紀大眼瞪小眼。

趙毅看着像是三十左右的人，整個人沉穩内斂，雖然不怎麼說話，但整個人天生帶着點威嚴，和人交談時又很平和。就是讓人覺得很靠譜的一個人。

可能是因為需要經常上夜班，能看出來他已經是熬不過小年輕了。耷拉的眼睛下總有着難以消散的黑眼圈，放棄表情管理後，整個人就是一副能活活，不能活亖了也行的狀态。

和年輕氣盛的阿龍比起來趙毅的活人感沒那麼強了，一副打工人活人微亖的松弛感，

不過人還是認真負責的，他帶着汪昊紀在店裡溜達一圈，又給汪昊紀大緻介紹了一下店裡的工作，

知道汪昊紀一直都沒休息，自己還垂着眼皮就當機立斷，立刻要給汪昊紀安排入職和住宿。

汪昊紀感激涕零，他此前一直是學生，還是那種不太喜歡和老師打交道的學生，其實和這樣年長一些的人打交道是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的。但湊巧趙毅除了必要問題，也沒那麼強的溝通欲望，兩人倒是莫名的相處和諧。

趙毅噼裡啪啦在電腦上一頓操作，卻一直緊皺眉頭。然後掏出手機先給段文傑打了個電話，但好像沒解決，最後看了一眼時間，換了個座機給王星琪打了過去。

＂嘟——嘟——＂座機電話的聲音大，忙音很長時間才結束，緊接着咔嚓一聲接上了王星琪的聲音＂喂?＂

＂星姐是我，趙毅。＂他一隻手拿着聽筒另一隻手一直沒離開鼠标

＂叫汪昊紀，我給他登記時候發現是身份信息異常，應該是錄信息的時候……＂

＂……＂王星琪思索了一下＂我知道了，把電話給他。＂

趙毅擡手把電話遞給汪昊紀，示意他接。

＂喂?＂汪昊紀咽了咽口水，頭腦也終于冷了下來，做最壞的打算。

如果王星琪不管他，在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裡，他并不知道何去何從。不知道今天晚上睡哪，不知道該去哪尋求幫助，不知道哪裡有藏在暗處的危險，甚至連手機都沒電……或者……他的父母親人同學朋友會發現他突然不見麼？

說實話，他雖然沒那麼想活，但也還不想死。

可這麼匪夷所思的世界誰又能救自己。汪傑是個好人…他和人家非親非故，人家确實沒有幫他到底的義務，他喉結微動試探道＂我……＂

電話那頭傳來低沉的女音，王星琪的語調冷靜平淡，說的卻是關切的話＂你現在困嗎？"她可能還在開車，聽筒裡傳來車輛行駛打轉向連續滴答滴答滴答的聲音。

"還好。＂汪昊紀心口有什麼地方松動了。

"今天先這樣，來門口。"緊接着電話被挂斷了。汪昊紀現在感覺自己在一本霸總文裡，而自己是總裁大人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嬌妻。

趙毅的麻木晦暗眼睛裡閃爍起了八卦的火星，汪昊紀企圖解釋＂哥，我……我們是朋友。＂

趙毅善解人意的給汪昊紀指了出口方向＂沒事，哥結婚好幾年了，孩子都會背乘法口訣了，哥都懂。"

汪昊紀:什麼孩子?什麼乘法口訣?别亂懂啊！

随即他努力咧開嘴擺出老實人專用表情，告别了滿眼金光的趙毅。

穿過已經冷清下來的人群，來到了夜店的門口。已經是早晨，天都亮了，街道上很冷清，空氣微微有些冷，除了這家夜店，周圍别的建築都還在沉睡中。

門口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花花綠綠的一群人相互攙扶搖搖晃晃的離開，地上躺着幾個酒蒙子，旁邊站着保安和酒保一個個攔車送他們回去。

一輛車停在路邊打着雙閃，

汪昊紀不太研究這些，但也能看出來王星琪開的那輛黑色SUV雖然看不出牌子，可也是一款年輕的車型。感覺……挺費油挺貴的。

"汪昊紀，上車。"王星琪搖下窗戶從後視鏡裡面看見了汪昊紀，招呼了一聲。汪昊紀愣了一下，然後上了副駕駛坐了下來，系上了安全帶。

＂你去過信息采集點吧，＂王星琪應該是去開會了，換了一身比較正式的工作服，顯得幹練又精神，她看了一眼汪昊紀，熟練的挂擋打輪：＂這幾年新來的旅行者太多，身份信息出現問題的情況不是第一次了，不用擔心。＂

＂那……現在應該怎麼……＂汪昊紀不懂王星琪說的意思。

王星琪疲倦的笑了笑：＂再去一次采集點認證就好，其餘的交給我吧。＂

王星琪大概真的很累，suv在寂靜的街道上緩緩前行，兩人保持着适當的距離，卻又似乎有一種無形的線在牽引着。王星琪盯着馬路的眼睛眯了眯：＂現在是淩晨六點，采集點九點半之後才開始工作，"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沉穩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困眷＂還是……＂

汪昊紀看着她的眼睛，那一刻，雖風雨不動，可不明的情愫在兩人之間悄然滋生，如同夜空中閃爍的星光，雖不張揚，卻無比動人。

＂…去我家歇歇?＂

汪昊紀心中一動，卻隻是看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