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聿的母親乃君親王府郡主。
父親則是開國大将之子。
後兩方結親,謝家封爵。
謝聿是謝國公府的嫡長子,也是當今聖上的表外甥。
最受先帝寵愛的長公主是他的姨母,深居簡出的太後時常會問起他。
謝家權勢滔天,上可與皇帝共治天下,下有衆多旁支追随。
以謝家的地位,怎也是需不着用聯姻的方式來鞏固權勢的。
江家也是拉下臉面搬出了幾代人之前的關系,才得以促成這樁婚事。
數十年前,謝聿的祖父曾在戰場之上受江绾的曾外祖程建忠所救。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自是感恩戴德銘記在心。
時光荏苒,後天下太平安康。
這份恩情直到程建忠過世,謝家也未得機會報答。
如今與此事相關之人大都已經西去,這件事若無人提起也幾乎被人遺忘。
直至江家後人再重提舊事,以此來向謝國公府提出聯姻之情。
謝聿快步穿過少女閨房外的竹林,臉上神情比來時更沉冷了幾分。
方才無意間聽見的那番話當真可笑至極,他自不會相信。
婚姻之事,兒女之情,于他而言最是無用。
這樁被迫促成的婚事既是已将利益交換擺在了明面上。
那便最好隻談利益,不談其他。
若再有别的心思,隻會叫人厭惡。
候在竹林小道前的侍從欽羽聽見腳步聲便當即回了頭。
他提緊心弦大膽擡眸去瞧來人的神情。
這一眼瞧去,不僅沒能叫他心安,反倒更加緊繃了幾分。
那把綠檀木梳正是欽羽代為挑選的。
這事本不該由他來辦,但謝聿對此毫不上心,得知此事後便徑直将此事吩咐給他去辦了。
欽羽何來挑選女子飾物的經驗。
隻能向旁人打聽過些許後,再從中挑選最為昂貴的。
交換定情之物乃成婚前的大事。
可謝聿直到今晨,才頭一次打開木盒瞧見自己将要送出之物為何。
謝聿冷淡的神情讓人不知他對此物究竟滿意與否。
此時送出定情之物歸來,面上更是明顯顯露不悅。
欽羽緊張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還未來得及開口請示。
謝聿在欽羽跟前頓步一瞬,擡手往他身前遞來一團錦布包裹的物件。
欽羽連忙接下。
謝聿随之吩咐:“收起來,備馬出發碼頭。”
欽羽一愣,掌心中柔軟的觸感讓他分辨出錦布中包裹的大抵是個香囊。
顯然是江家二小姐的回禮。
可手中錦布絲毫未有被打開過的痕迹。
謝聿連看也未曾看過,便随手放置一旁了。
欽羽垂眸無聲歎息一瞬,隻得趕緊領命跟上謝聿。
*
謝國公府前來提親的陣仗不小,送來的聘禮也毫不含糊。
江家前後花了不少功夫才将這些聘禮全數清點整理完畢。
不過江绾并未參與這些忙碌。
提親之後,日子又恢複平靜,仿佛和以往沒有任何區别。
接連三日天陰,夜夜有雨。
烏雲徘徊在襄州上空遲遲不願散去。
第四日連白日也開始下雨,久不停息,絲毫不給江家剛迎來的大喜事賞臉。
竹林小道積起的水窪被人行走踏過,濺起水花。
稍有不慎,便會沾濕衣擺,令人不适。
江绾站在窗台前探頭許久。
直至小道上離去的一行人徹底消失在視野中,她才收回視線,轉而吩咐:“銀心,備馬車吧。”
候在一旁的丫鬟銀心猶豫道:“小姐,今日天氣不佳,您還要前往嗎?”
江绾此時已走到櫥櫃前拉開了最上層的抽屜。
抽屜裡,左側角落的盒中整齊疊放着許多信件。
這些信件信封不同,新舊不一,像是很長一段時間中積累攢下的。
江绾伸手拿出面上最新的一封信,關上抽屜後,道:“近來雨季,難有天氣晴朗之時,今日得閑,正好前往。”
銀心張了張嘴,還想繼續規勸的話又咽了回去。
方才江绾才送走了前來探望她的單甯秋,待會也或是還會有别人前來。
并非今日得閑。
隻是江绾想要前往罷了。
馬車颠簸在前往城西碼頭的路上。
許令舟就住在碼頭街道旁的草屋中。
草屋坐落在街角,正對碼頭近處最大的來方客棧。
這裡本是人來人往,嘈雜忙碌,并不适于讀書人在此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