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方圓的目光雖然茫然，卻是有焦點的。而阿曜的注意力都放在赤的身上，完全沒有發現。

她緩慢、一下一下眨着眼睛，試圖以此來消除眼中的朦胧。

當黑暗散盡，她看到堵在面前的阿曜。兩人之間的距離隻有一拳多點，她要仰起頭才能看到阿曜的側臉。

隻這一眼，她便再也無法錯開目光。

阿曜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道十分淺的疤痕，許是因為有疤襯着，顯得他的皮膚格外白皙、嫩滑，就像内酯豆腐一樣。

視線逐漸下移，阿曜略帶棱角的下颚、湧動着鮮紅色的動脈——齊方圓咽了咽口水，喉間輕微的幹痛的讓她對流動的液體産生了強烈的興趣。

她癡癡看着阿曜的脖子，沉重的呼吸聲灌滿雙耳。

察覺到殺意時，阿曜錯愕。他本以為赤會出現，可萬萬沒想到這股殺意源自身旁。他看着齊方圓一派紅色的大腦，以及那雙充斥着渴望的眼睛，這才發現他迷失能力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

在赤的時空，他們的一切都變成了表象——包括念頭。

阿曜為了避免齊方圓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所以謊稱自己有一雙黑暗中不迷路的眼睛，同時用能力讓齊方圓迷失在這裡。

齊方圓大腦中的紅色代表熱情，同樣也意味着沖動。當沖動不被克制的時候，衣冠楚楚的人也會表現出野獸的模樣。

阿曜盯着齊方圓大腦中的那團紅色溯源。對于他來說，這是一個絕佳的了解齊方圓的機會。畢竟他還是第一次這麼明顯的看到她有如此強烈的渴望情緒。

他抽絲剝繭分析齊方圓的沖動來源，希望從她思緒中看到某些特有的排他性，甚至希望找到她看穿他身份的蛛絲馬迹。

這樣他就有充足的理由監禁她了。

不過——

阿曜眉頭越來越緊。他沒想到那團紅的源頭居然是——她渴了？！

不是，渴了就要到喝人血的地步嗎？

阿曜被氣笑了，卻又毫無辦法。隻能對齊方圓道：“血不好喝。”

啊？齊方圓頓時感覺嘴裡的腥甜淡了些。

“裡面有二價鐵，而且我高血壓，鐵腥味很重。”

随着阿曜的話，齊方圓嘴裡彷佛含了一塊鐵片子，鐵腥酸味竄到了舌根，然後酸不溜丢的感覺直接頂上頭頂。她縮了縮脖子，愣是給酸了一激靈。

阿曜心說就這麼兩下子還想喝他的血呢？不過轉瞬他就收好心思，免得被齊方圓看出什麼端倪。

“為什麼我能看見你的血管？”齊方圓一擡頭就避免不了看到阿曜脖子上湧動的鮮紅血液，嘴裡又返上來一股酸味，于是匆匆低頭。這一低，餘光中她好像看到什麼，緩緩往後挪了一下。

“這……是心髒？”齊方圓不可置信的看着阿曜後背，然後又轉回他身前。她居然在阿曜深紅色毛衣中間偏右的地方，看到一顆怦怦跳動的心髒！

目光繼續下移，她還能看到胸腔、腹部的其他器官，隻不過她對内髒結構了解不多，隻能認出一個心髒來。

阿曜上半身微微後仰避開齊方圓伸過來的手，挑了挑下巴示意她，“不用羨慕，你也有。”

她也有？

聞言齊方圓低頭就看到她身體裡一堆亂七八糟，她連忙上手去摸，摸到的卻是真實的皮膚。她用手擋在腹部、移開，再擋在腹部、移開，器官始終都能被看到。

雖然她穿戴整齊，但是器官仿佛穿透了衣物、皮膚、骨頭，成像在身上一樣，讓她有一種難以明說的感覺。

她像是想到什麼，突然哦了一聲，看向阿曜，“赤不是紅，是，赤裸？但是為什麼會是這樣的赤裸呢？”

阿曜看到齊方圓腦部湧出一股黃色，和之前的紅色交織在一起。他看得入神，下意識說道：“因為這才是赤的目的。這裡會顯現出你的本質，你的思考、命門皆無處遁形。”

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阿曜話鋒一轉：“不過更多的是視覺沖擊。”

齊方圓自動屏蔽了阿曜的這句話，沉着眸子思考片刻，然後打了個響指環顧四周，最後朝遠處、卻也是距離她最近的一塊石碑走去。

雖然齊方圓什麼都沒說，但是借着赤的便利，阿曜分毫不差的知道了齊方圓在想什麼。他順着齊方圓的方向，鎖定了一塊白色石碑。

之前他怕齊方圓利用赤看到他的心思，所以用迷失限制她，想帶她快點離開。不過現在看來，或許他們可以在這裡多呆一會。畢竟比起這樣光明正大的看，窺探和猜測别人的心思總歸是麻煩了些。

打定主意，阿曜慢悠悠跟了上去。

齊方圓自顧自快步走着。

赤是第八十幾位神，所以神奠裡的石碑應該也有八十多個，數量上來說遠不如第一個神奠密集。不過好在這裡沒有白霧，能看到遠處的石碑。

越來越近，直至積着皚皚白雪的石碑清晰映在齊方圓眼中，碑上亮晶晶的雪花與她眼眸裡的光芒呼應。

石碑散着絲絲寒氣，她矮身拂去霜雪，露出石碑上的字。

【神隕·七九 燈純·寒】

寒。

果然。之前她就在想，如果赤的時空會讓她顯露出原本的東西，那麼那些神呢？她擡眼看了看遠處各異輪廓的石碑，低聲喃喃，“赤居然能将神隕的能力具象化。”

這一刻，齊方圓大腦中的紅黃二色突然加速流轉，二者似在侵占對方，你來我往之間卻雙雙壯大。阿曜看得眼花缭亂，趕忙問：“你想到了什麼嗎？”

“破風，”齊方圓直愣愣的站着，她還沒思考清楚，“破風的能力是什麼？神仆好像完全沒有說過。”

阿曜被齊方圓一點，立即想到破風是沒有石碑的神，他的思緒開始飄忽，齊方圓在他的視線中越跑越遠。

神隕，神。

神·破風。

“我往這邊找，你往那邊找，80除2，咱倆最多也就各找40個就能确認破風有沒有石碑了。”已經開始查看石碑的齊方圓沖仍舊站在原地的阿曜說道。

其實還有一種更快的方法——進第四十、二十神的時空，工作量可以直接縮減一半。但是這種情況有點冒險。

心裡有奔頭，她不知疲倦的奔跑着。

49，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