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山漪一眨不眨地盯着怪物“白逐因”。
事實上,她一直在懷疑,那個和她說話的腦機,是不是真的腦機X,而和她通話的白逐因,就真的是白逐因嗎?
腦機的信号被屏蔽了這麼久,為什麼越往深處走,反而信号還越強烈?
什麼才是真的?什麼才是假的?
在目前為止的黑山羊研究所裡,所有的裡世界,所有的怪物,都圍繞着這個虛無缥缈的議題。
于是,她才會問怪物“白逐因”——“你真的是白逐因嗎?”
現在,怪物“白逐因”把這個問題重新抛給了霍山漪,讓霍山漪來猜測,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這是一個思維怪圈。
霍山漪敏銳地察覺到了怪物“白逐因”話中的漏洞,在霍山漪殺死腦袋上有螺絲的怪物“霍山漪”時,怪物“白逐因”說了一句話——
“這個‘霍山漪’是喜歡打掃衛生的‘霍山漪’。”
對于怪物“白逐因”來說,雖然這些實驗體都是無所謂生死的生物,但它們都有自己獨特的個性,也就是,對于怪物“白逐因”來說,它們都是真實存在的。
黑山羊研究所第一層,被霍山漪殺死的怪物“霍山漪”,以及被白見霄殺死的陳知憂有一個共性。
那就是,它們都認為,自己編造的謊言屬于真實。
怪物霍山漪認為,真正的霍山漪愛着她,而陳知憂堅持自己是受害者。
所以,怪物白逐因的問題,其實是一個陷阱。
不論霍山漪回答她是真另一個是假,還是她是假,另一個是真,都是錯誤答案。
怪物白逐因從一開始就說了,霍山漪隻有選擇的機會,她沒有給霍山漪判斷的機會。誰才是真的,誰才是假的,其實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怪物白逐因是否認為自己是真的,而腦機裡的白逐因又是否認為自己是真的。
答案都是肯定的,它們都給了霍山漪一個确切的答案。
它們都認為自己是真的。
“你很聰明,”怪物“白逐因”笑了笑,“我是被複制過後的白逐因,但我并不認為,我是複制品,我有獨立于現實世界白逐因的想法。”
在得到霍山漪的回答之後,她很坦誠地交代了自己的身世,“這些霍山漪,也都是你的複制品,霍山漪。但它們并不是你。”
怪物“白逐因”擡了擡手,被霍山漪釘死的那隻怪物“霍山漪”便重新站起身。
“螺絲已經還給你了,但是,你最好不要把它放回去,在黑山羊研究所,所有人都需要坦誠,否則是要下地獄的,”怪物“白逐因”輕笑一聲:“願賭服輸,你可以走了。”
霍山漪靜默地看着面前的怪物“白逐因”,答非所問:“你在這裡多久了?”
“兩百多年。”怪物白逐因說。
“你是因為厄洛斯草才出生的嗎?”霍山漪繼續問。
“大概吧,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一個一模一樣的人要和我握手,還說要和我做朋友,”怪物白逐因笑了一下,“然後,我看見了你。”
“我那時很不理解,為什麼另一個我會和你這樣冷漠無情的人做朋友,但我現在理解了,”怪物白逐因眯了下眼睛,“我很喜歡你,雖然我們才認識不久。”
“其次,我還要告訴你,有關兩百年前的一切,我并不知曉,你所看見的,都是我的杜撰,你想問,我也回答不了。”
霍山漪原本的确想問兩百年前的事,但怪物白逐因和現實裡的白逐因一樣,輕易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
“所以,掌控這個小型裡世界的怪物就是你嗎?”霍山漪垂下眼眸。
“并不是,”怪物白逐因思索了一下,才回答,“我頂多算個看門的守衛,這裡所有小型裡世界的守關BOSS都是你自己,霍山漪。”
“不是有一個叫陳知憂的人,也在這裡掌控一個小型裡世界嗎?”霍山漪疑惑道。
“陳知憂?”怪物白逐因蹙了蹙眉,“不可能,這裡的情況很特殊,就算有外來的怪物,也隻會變成像我這樣的守門人,不可能會有除了你以外,任何其他的守關BOSS。”
“霍山漪,你知道你的山取自哪個山嗎?”怪物白逐因冷聲道:“是墓山的山,也是黑山羊研究所的山,這整座樓,整座研究院,都是你的身體。”
就在這時,一陣微妙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怪物白逐因向後看去,原本站在她身旁的怪物“霍山漪”們不知何時已經後退了十幾步,站在走廊盡頭,幽幽地,用漆黑的雙眼盯着它,李花和霍山漪。
“你該走了,不然,我就不能偷偷把你放跑了。”怪物白逐因打開旁邊實驗室的門,裡面的場景已經從最初的熱鬧歸為沉寂。
“你有快速到達黑山羊研究所第十八層的方法嗎?”霍山漪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然而,怪物白逐因隻是把霍山漪和李花一起推出去,在大門關上之前,霍山漪聽到了它的聲音:
“去第七層。”
李花緊握住霍山漪的手,一陣白光乍現,她們再次回到了最初在第十三層推門而入的實驗室。
周圍一陣寂靜,實驗室内的陳設依舊保持和黑山羊研究所第一層的陳設一模一樣。
“你騙我們。”徐澤川的聲音冷不丁地從兩人身後傳來。
遲玱沒平靜地,像一具木偶一樣,站在徐澤川身旁。
霍山漪轉過身,敏銳地發覺到,徐澤川手上拿着一把槍。
“這裡根本不是第十三層,”徐澤川擡起手/槍,漆黑的槍口直指霍山漪的腦袋,“回去找白見霄,否則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