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她死了?!”
“閉嘴,給老子閉嘴!”
“丢到伊甸湖去,聽着,這裡我們說了算!”
……
薄薄一層乳白色家用合成木門被多次猛烈撞擊,受力過大反震到洗手間瓷磚牆壁上,蕩下厚厚幾塊碎瓷泥塊。
恪盡職守的鐵皮插銷超額完成此生使命,不留遺憾地死去——‘身體’嚴重變形扭曲,要掉不掉的斜挂在門後邊側。
三個高大壯碩的中年男人将狹窄窒悶的方寸之地塞得滿滿當當,不留一絲縫隙。
劇烈運動後,呼哧粗喘的口鼻極力吞吐新鮮空氣,而某種帶‘毒’的灼熱氣體正逐漸覆蓋此間浴室。
混亂……掙紮。
鎮壓……平靜。
浴櫃門後放置的各類藥瓶與大大小小的洗漱用品被幾隻大手胡亂抛灑在地,哐當幾聲,擠攘中幾隻大腳立馬将其踩扁跺爛。
隻聽幾聲急促響亮的‘噗嗤’‘吧唧’。
混雜着斑駁血沫的粘膩膏狀物瞬間噴射到髒污發黴的地闆上,再在推攘中黏到每一隻腳掌上。
呼啦……
嘩啦……
毛發旺盛的幾隻大手用力扯下灰白色塑料浴簾,極具個體特色的薄利清脆聲參雜着浴簾鐵杆上的金屬圓環叮當碰撞聲,譜寫一曲謀殺之歌。
擰動水管開關,蓮蓬頭裡噴濺而出的冰水在牆角放置的浴缸邊沿處起舞流連,再順着塞滿墨綠苔藓污垢的蜘蛛紋路流淌而下。
一米寬的浴缸很快便盛滿一汪黑乎乎的髒水,但上方鐵質蓮蓬頭還在不斷吐出淨水慢慢排擠走黑中帶紅的污水。
那些溢出浴缸的黑水就像多情女子纏綿不休的縷縷情絲在腳底之間遊走纏繞。
久久之後,才戀戀不舍地向角落地漏裡飄去。
黑水在離去時順帶卷走拉扯間拽掉的大團金色發絲與塊塊污泥,很快就把久未清理的地漏給死死塞滿。
很久沒有吞過如此之多髒物的水管當即發出抗議。
像人一樣,水管也會‘咕嘟咕嘟’的打嗝,再吐出體内那沉澱許久的腐爛惡臭味。
很快。
散發着混合性臭氣的黑水一寸寸漫上腳趾,然後是腳面,之後是腳踝。
在一波波刷過小腿的冰水作用下,這幾條腿迅速失去血色,變為死人般慘白。
三人中較年輕些的兩人顫抖着身體将雙手從黑臭深水中抽離,發白起皺的手指被那股臭哄哄的血氣腌制入味。
他倆彼此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開始大口呼吸,全身心地沉浸在‘殺人滅口’與‘牢獄之災’這幾個攪得腦漿生疼的字眼上。
一時間。
整間浴室唯有水花簌簌出聲。
落到浴缸裡濺起一朵朵冰冷腐臭的髒水珠,再一股腦地澆到兩人滾燙抽搐的臉頰,順便涼涼他們發熱的腦袋。
這兩人習慣性聽從老大強的命令,盲從着殺人。
先前頭腦發昏,眼一閉心一橫就敢親手扼殺其生命。
這會兒冷靜下來,才感覺到真實的荒誕後怕。
忍不住一會看看面色平靜、十分不以為然的強,一會看看從浴缸底部浮上來的年輕女屍。
約莫二十多歲的女人滿臉青春洋溢的膠原蛋白,面龐姣好,身姿柔美,仿若初升驕陽,眼見着未來一片明亮燦爛。
僅從之前短暫相處就能察覺出此人必是受過良好教育且家境優渥的中産階級或中上層階級之人。
但現在的她——
面容扭曲猙獰,不複生前一絲一毫的嬌美靓麗,哪怕隻粗粗地瞟上一眼,也能感覺到她死前受過多大罪,吃過多少苦,是如此的痛苦絕望。
女人身上穿着的米白色碎花裙上的糞便淤泥被涼水浸透而慢慢脫落,這些髒水與傷口裡滲出的血珠混在一起滴落到浴缸中。
女人果-露在外的身體到處都是新鮮淩亂的勒痕與劃痕,僵硬青白的臉頰兩側印上幾塊捏印。
閃亮金發被拽掉很多,剩下的頭發再也包不住傷痕累累的血紅頭皮。
放松下來的兩人這才嗅到彌漫到整間浴室的濃烈氣味。
混合血氣糞臭和腐臭的味道過于強烈霸道,刺激的鼻腔内部都隐隐作痛,呆久了更是被熏的頭昏眼花,幾欲暈倒。
心理素質比不上領頭人‘強’的兩人連連幹嘔幾聲,胃裡不停翻騰攪拌,連忙手腳發軟的癱坐到馬桶上。
大約是兩腿刺痛的厲害,兩人又費力爬上洗漱盆,把腳露出水面。
直到凍久的兩腿稍稍回暖,癱軟的身體有了依靠才放下心來,松了一口氣。
叫‘邦尼’的男人抹了一把臉,脫掉濕透的黑色短袖。新買的鍍金大粗鍊子在毛茸茸的胸膛前晃個不停,閃過一道道幽幽白光。
他搭在膝蓋上的手完全不聽使喚,到現在還使不上勁。
餘光瞥見女人滿是青紫手印的手腳,他連忙移開視線,抹去臉上的汗珠,艱難地咽下唾沫,潤濕喉嚨。
他默默想道: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乃是天經地義的真理。
我兒子是調皮活潑了些,平常喜歡開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可罪不至死,她殺死我兒子,就得拿命賠!
如此反複暗示自己,催眠自己,邦尼便心安理得的覺得溺死這遍體鱗傷、前來求救的女人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想到這,男人迅速冷靜下來,琢磨着該如何處理屍體,像強所說,丢到伊甸湖去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