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十幾年裡，照片最多的是單人照與朋友照。

布蘭特在拍照時不太喜歡笑，常常眼睛半閉，厚厚的唇撇出一抹不太像微笑的笑容。

臉上最多的神情是少年意氣的桀骜與冷漠，再加點他本人自帶的魯莽而瘋狂的氣質，與強在某些角度上看着十分相似。

布蘭特、瓊尼、格雷、瑞秋……

他們六人之間有長達十二年的友誼，特别是在（伊甸湖）事件發生後。

他們之間過（無辜男人）命的深厚友誼，更像是某種福禍相依、生死與共的緻命關系。

（主犯與從犯）

富江摘下一張布蘭特與朋友的近期合照，走上樓梯，望着樓下木門大敞開的洗手間，依稀能瞥見雷莉兩隻疊放到一起的裸足。

粗糙的足底長着厚厚的繭子，腳趾灰白，挨着地闆的一側被清水稀釋後的粉色血液浸泡着。

她再一次打開萬星直播後台。

目光在扭轉值：9 怨氣值：4 融合值：8 上停頓幾秒。

（數值漲幅很小，漲幅原因不明）

之後繼續詢問平台助理管家‘嬌少爺雙一’（直播第九年她給管家0-XXS1改名了）是否可以将布偶存放後台。

嬌少爺雙一的回複依然幹脆直接：“不行！太醜！”

“哪裡醜了？”富江提起這兩個布偶，非常仔細地看着。

她打量着上面端正緊密的縫線與輪廓流暢緊實的身體——

她的手藝比雙一做的超簡陋布偶要漂亮整潔的多了，起碼在催眠術的作用下，雷莉完全沒有察覺出這是個假人……唔好像沒有吧？

“哪裡都醜！不準強健管家審美！”

在直播第十年被她設置為‘辻井雙一’性格的管家用她熟悉的方式胡攪蠻纏着：

“你敢放進來，我就敢故障給你看！還要立刻重啟升級，換皮膚，換聲卡，花光你的積分！”

“你想花多少？”

“呃起碼……起碼也要3積分……不，我要花6個積分！”

他得意的哈哈大笑着，聲音中充滿勝利者的威風凜凜：

“你心疼啦？那趕緊扔掉這兩個醜斃了的布偶啊！喂你這家夥，幹嘛又不說話？！”

富江淡淡地說：“我花了四個小時縫制好兩個布偶，再用一小時為他們附上咒力。”

“還把珍妮樣貌的布偶撕碎，額外附加一層黑泥效果。再在雷莉吞下肚的時候隔空讓碎布重新凝結到一起，操縱她爬到外面……”

“也就……馬馬虎虎花了六七個小時嘛，有什麼……”

他心虛了，無法隐藏自己的羞愧，開始磕磕絆絆的說話：

“你太弱了……幹嘛不勤加練習呀？讓人看了笑話……還有，為什麼不找我幫忙，你也瞧不起我嗎？”

“因為我是0系列的瑕疵品，所以你也瞧不起我嗎？哼你再這樣，小心死神不會袖手旁觀……”

“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覺得我瞧不起你？”富江垂着頭，若有所思：“我以為我表現的更明顯了。我喜歡你……不過，如果能把布偶存入後台空間，我想我會更加喜歡你，比你想象的還要喜歡……”

“那……那也，咳咳嗯也不是不可以啦，”他語氣一轉，分外堅定的說道：“但是……但是他們好臭！太髒了……我無法忍受這樣髒臭邋遢的東西進入我身體！”

“髒？”

富江踏上二樓，朝主卧走去：“你感覺不到的，雙一小少爺，放輕松，不要太在意，畢竟你……”

隻是萬星在她精神力絞殺無數系統後，死馬當活馬醫試探着匹配上的實驗品系統。

還是萬星最初研發的bug嚴重、故障頻發、功能不全的殘次品。

他大叫：“我看到了！一個被你掐來掐去，又扔到汽油裡泡過！一個被老女人吞進肚子，在胃液裡泡過！然後又順着食道爬出去！”

“誰知道在這個過程中有沒有沾到什麼……唔呃好惡心！太惡心了！我才不要裝到後台！”

“幫幫我吧。”

他無語的哽住，皮笑肉不笑地說，“哦，那你也幫幫我吧。”

“你要什麼。”

“我能要什麼！？哼我什麼……”

他的語調有些沮喪，有點暗戳戳的期待？

雙一在索要禮物時總會這樣說：“當然你這麼誠心誠意的問啦，我就大發慈悲的滿足你的心願吧！我要布偶……做一個你，再做一個我，那我就多努力努力全給收起來。”

“不行。”

她推開主卧的木門，在屋裡翻找出一杆半舊的充作獵-木倉的來福木倉。

一雙乍看含情脈脈、實則冷血薄情的眼睛突兀鮮明地顯出内裡的兇險詭異……

仿佛是無數陰暗穢地孕育而出的至邪之物，從誕生起就熟練掌握如何玩弄人心、把控情緒。

不殺的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是決不罷休的。

“有夠無聊的，”他有些生氣，悶悶不樂的喊了一句：“非要我先拒絕你，然後你再拒絕我嗎？！你幹嘛故意說些讓我生氣的話，我生氣了哦！”

“布偶是集詛咒毒-殺于一身的蠱娃娃，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布偶是拿來做壞事的（雙一知道，那設置為雙一性格的管家系統也必須知道）。做兩個你我有什麼用？想冷不丁被咒殺死掉嗎？”

富江趴在二樓樓梯圍欄邊，腳下放着來福木倉。

她細細辨認照片上面還存活的少年犯——

布蘭特廢了，瑞秋和瓊尼被原身殺死，還有格雷、傑瑞、戴克……她啧了一聲，牙尖擦過舌面，細碎輕淺的痛楚壓去眼底自然流露的嫌惡鄙夷。

還有三個人。

“你是霧之魔女，”他突然開口道：“那些個小玩意根本傷不了你。我……我是0系列的瑕疵品，本身的毒性比蠱娃娃毒多了。說到底，你就是瞧不起我嘛。”

“行了，給我吧，”他試着提高音量，裝作鬥志昂揚的模樣：“啊哈哈哈我才不會被吓到呢！全世界任何恐怖怪物都吓不到我！區區布偶人，哼我等着你給我做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