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小二将藥煎好後，給曦煌送了進來。曦煌扶着阿蕊，讓阿莫将藥給阿蕊服下。

阿莫小心翼翼地将藥喂進阿蕊的嘴裡，喂完之後，阿莫看着曦煌問道，“妹妹會好的吧？”

“嗯。”曦煌笑着點了點頭，“普通的風寒感冒，吃了藥，就會好的。”

“那就好。”阿莫放松一笑，臉上終于有了孩子才有天真表情。他擡頭看向曦煌，喊了句，“姐姐。”

“嗯？”曦煌一臉疑惑地看着阿莫。

“你想去鬼市嗎？”

“嗯。”曦煌歪頭看着阿莫，“你怎麼知道？”

“我之前在如意樓裡面看見你在問那些娘子。”阿莫猶豫了一瞬，但最終還是看着曦煌說道，“我知道鬼市在哪裡，我可以帶你去。”

“你知道？”曦煌眼神中露出一絲欣喜，“你怎麼知道的？”

阿莫垂下腦袋，沒有多做解釋，“如果姐姐想去的話，我可以帶你去。”

曦煌思考了一瞬，決定讓阿莫留在客棧中等她一下，自己先去如意樓接回厚樸和不言。

找到他們之後，曦煌先向他們解釋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然後讓不言留在客棧之中照看阿蕊，自己則和厚樸與阿莫前往鬼市尋找郁離。

不言看着躺在床上的阿蕊，眼神同情，立即點頭答應。不過阿莫卻不太信任不言，看阿蕊的眼神還是有些擔憂。猶豫良久，他才看着曦煌問道，“她不會将阿蕊賣了吧？”

“怎麼會呢。”曦煌溫柔一笑，“我們都是很好的人，絕對不會幹出傷害别人的事情。”

不言看阿莫的眼神也變得十分溫柔，對于阿莫的不信任，她能夠感同身受。

阿莫看了看不言和曦煌，“賣我可以，别賣妹妹。”

“不會賣的。”曦煌走到阿莫的面前，然後緊緊地抓住阿莫的肩膀，“如果我真有那個心思，剛才帶你們兩個出來看病的時候，就該一起打包賣了，還用等到現在嗎？”

阿莫垂下眼睑思考了一瞬，微微點頭。

三人出發前往鬼市，途中，曦煌一直緊緊地拉住阿莫的手。

以往，總是他拉住娘親的衣服，抱住娘親的大腿，生怕娘親抛下他們。

這一次，居然有人願意主動牽他的手。

擡頭看向曦煌，她走路的步伐很快，昂首挺胸的，看周圍的眼神也沒有任何閃躲，不知為何，他覺得走在曦煌身邊的感覺和娘親很不一樣。

在娘親的身邊，他總是很害怕，但是又必須得鼓起勇氣，面對周圍的變化。

因為娘親必須得靠他，娘親不能失去他。

走在曦煌的身邊，很安心。

隻是照在曦煌頭頂的陽光有些刺眼，垂下腦袋看向地面，這似乎才是他的日常。

曦煌想起阿莫和阿蕊的遭遇，思考了一陣，最終還是試探性地問道，“你的娘親，對你們好嗎？”

阿莫低垂着腦袋，沒有言語。

“那……阿莫和阿蕊想要跟着娘親嗎？”

阿莫擡頭看向曦煌，堅定地點了點頭。

曦煌見阿莫有了反應，抿嘴一笑，“那你們跟着娘親，開心嗎？”

阿莫再次點了點頭，但是臉上的表情又忽然變得有些悲恸。他眼神閃躲，最後還是選擇了低頭。

“那如果你們離開娘親，就能過上更溫暖更幸福的生活，你們願意嗎？”

阿莫瘋狂搖頭，“我們不能離開娘親，娘親需要我們。”

“你的娘親……”曦煌原本想說，你的娘親不需要你們，隻需要男人，但話到嘴邊，又咽了進去，她不想傷阿莫的心。思考了一瞬，曦煌才笑着摸了一下阿莫的腦袋，“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曦煌很想幫助這兩個孩子，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辦。現在阿蕪因為滿江大人的事情被安平夫人關起來，不管最後滿江大人是否出事，可能都要拿阿蕪問罪。

尤其是現在阿蕪對于安平夫人來說，已經沒了價值，解決阿蕪，可能就是解決了一個麻煩。

可是，阿莫和阿蕊該怎麼辦呢？

跟着阿蕪，對于他們來說，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反正她都是想收集妓女的自尊，那麼她有沒有辦法讓阿蕪轉變呢？

如果阿蕪轉變了，她是不是不僅能收集到妓女的自尊，還能讓兩個孩子過上更好的生活呢？

隻不過現在滿江大人生死未蔔，除非找到兇手，否則安平夫人是不會放過她的。

前往鬼市的路，錯綜複雜，穿過兩條大道，又要繞過幾條小巷，如此循環往複，連曦煌都忍不住誇贊，“阿莫，你這記憶力也太好了吧？這麼繞的路，你全都記得住？”

一個時辰後，三人終于抵達了一個羊肉鋪。

曦煌看着鋪子前面挂着的羊頭，眼神有些訝異。垂首看向阿莫，他猶豫的眼神中帶着一絲恐懼。

曦煌一臉疑惑地看着這個地方，“這就是，鬼市？”

阿莫微微點頭，“嗯。”

“這不是，賣羊肉的嗎？”

阿莫領着曦煌走到櫃台面前，對掌櫃的說道，“您好，我要買狗肉。”

曦煌尴尬一笑，但阿莫身子太矮，剛開始掌櫃的以為是厚樸在說話，但是看厚樸的模樣又不太像。

擡頭四處打量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這個聲音是從下面傳來的，于是垂下眼睑看向阿莫，“我們這裡是羊肉鋪，誰告訴你我們這裡有狗肉的。”

阿莫熟練回答，“薛福先生。”

掌櫃的擡頭看了一眼門外，“那你們先進去等一下，現在天還沒黑，肉還得準備準備。”

阿莫微微點頭，領着曦煌和厚樸進入内側的小院等待。

曦煌一臉疑惑地看着阿莫，“阿莫，你怎麼懂這麼多，以前你來過這裡嗎？薛福先生，又是誰啊？要報上他的名字才能進去嗎？”

阿莫擡起腦袋，看着曦煌咧嘴一笑，似乎想極力表現出自己的開心，但是曦煌隻能從他的臉上看到浸入心底的悲傷。

曦煌知道阿莫不想多說，因此也不再多問，隻是溫柔地摸了一下阿莫的腦袋，然後笑着将他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

雖然阿莫的臉肉嘟嘟的，看起來養得很好似的，但是身體極輕，讓曦煌有一種撈出一張紙片人的錯覺。阿莫坐在曦煌的腿上咳嗽了幾聲，曦煌立即俯首看着他問，“你也生病了嗎？”

阿莫緩緩搖頭，“隻是嗆到了。”

曦煌笑着點了點頭，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