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煌收回惡眼，無奈的眼神中又透露出滿滿的心疼。

弄玉是有自尊的，可是她的自尊在男人的哄騙下，母親的踐踏下，生活的碾壓下，變得粉碎。

曦煌不知道是否能讓她将自尊重新拼接起來，但是她抛棄自我，是為了女兒。

或許等她見到女兒，就知道該好好愛惜自己。

畢竟隻有自己好了，才能更好地照顧自己愛的人。

弄玉隻是因為一直被自己的母親所打壓，才會一直毫無節制地傷害自己的身體。

看着她滿身的汗液，曦煌問道，“沒有丫鬟來照顧你嗎？”

“霜兒怕髒。”弄玉有氣無力的扯了扯嘴唇，“我又不想她将此事告訴安平夫人，所以就沒讓她來。”

曦煌聞言，起身出門打了盆熱水，然後回來為她擦拭身體。

弄玉眉頭微蹙，擡手想要阻止，“曦煌娘子别碰，髒。”

曦煌一本正經地看着弄玉，“哪裡髒。”

弄玉面露無奈，“這個病，髒。”

“這個病，除了臭一點，其他還好。”曦煌繼續為弄玉擦拭，“生了病嘛，誰沒一點症狀。就因為這個病是從下面出來的，就得冠上個‘髒’字？人都是從下面生出來的，那人人豈不是都很髒？我也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上的男人可以興緻勃勃的談論此事，而你們女性又對此十分忌憚。女性下面，不髒。魚水之歡，也不髒。髒的是那些□□的思想。”

弄玉聞言，有些驚愕。怔了一瞬，她扯了扯嘴唇，看着曦煌說道，“曦煌娘子，真的和尋常娘子，很不一樣。其實，我不太想曦煌娘子和我走一樣的路。”

“沒什麼不一樣的呀。”曦煌抿嘴一笑，“我們都是女子，隻是我沒有被某些荼毒人的思想所诓騙。弄玉娘子放心，我走這條路是為了完成某些任務，是不會吃虧受難的。”

“我相信你。”弄玉看着曦煌點了點頭，“曦煌娘子身上有一股很旺盛的生命力。”

“你看現在多好，清清爽爽的。”曦煌擦拭完畢，然後放下帕子，“弄玉娘子還沒到油盡燈枯的時候，所以你也要打起精神來呀。你放心，三天之内，我會将昭然帶到你的面前。同時，我也會想辦法看能不能治好弄玉娘子的病。我知道，弄玉娘子愛女心切，但是正是因為有在乎的人，所以才要好好愛惜自己呀。如果你出了事，昭然怎麼辦呢，你真的放心将她交給你的母親嗎？”

弄玉望着曦煌，淚眼婆娑，“謝謝你，曦煌娘子。”

安撫好弄玉，曦煌離開了她的房間。

縱觀整個繡春坊，弄玉是她最熟悉，也是她最有可能收集到自尊的人。

隻是現在弄玉身染惡疾，曦煌不僅想從她的身上收集到自尊，還想治好她的病。

既然解百疴身為藥王，能夠救治阿莫，或許也能想辦法救救弄玉。

現在薛熠已經去藥王府中接阿莫他們，等到薛熠回來，她再想辦法去找解百疴幫忙。

剛準備回房，不言匆忙跑了進來。她眼眶通紅，氣喘籲籲，好像剛剛哭過。

曦煌抓住不言的肩膀，皺眉問道，“怎麼了言言，發生什麼事了，讓你這麼着急。”

不言望着曦煌，忍不住哭了出來。因為情緒太過激動，導緻她再次泣不成聲。

曦煌本以為薛熠并未救出厚樸他們，沒想到厚樸卻一臉沉重地踏進大門。

曦煌緩步走向厚樸，面露疑惑，“怎麼了？你們怎麼都垂頭喪氣的。”

厚樸也控制不住哭了出來，“小曦，阿莫，阿莫他，阿莫他走了。”

“什麼？”曦煌如同晴天霹靂，“怎麼可能！阿莫現在在哪兒。”

厚樸指了指門外，曦煌立即大步沖了出去。

因太過激動，曦煌差點被門檻絆倒。

剛走到門外，就看見盛為抱着阿莫站在街道上。

阿莫背對着曦煌，所以曦煌暫時看不見他的臉。

薛熠目視着曦煌思考了一陣，然後走上前說道，“曦煌娘子，我已經想辦法把他們都接了出來，沒想到這小孩兒……解先生說他之前就身患重病，隻是他沒治好。”

曦煌拽緊拳頭，努力壓抑着自身的情緒。

她走到盛為的面前，想要看看阿莫的模樣。當她捧着阿莫的臉緩緩面向自己，隻見阿莫面色煞白，左邊的眼睛閉着，右邊的眼睛睜着。

厚樸緩緩走了出來，哽咽道，“阿莫，阿莫在彌留之際，一直望着大門，說很想見姐姐最後一面。他就這樣一直看着，直到咽氣的時候都沒能閉上右邊的眼睛。”

曦煌逐漸控制不住自身的情緒，她擡頭望着天空，想要抑制住溢出的眼淚。可是，心中好像有一股氣要沖出來，不管她如何忍耐，還是控制不住哭出了聲。

垂首看着阿莫蒼白的面容，曦煌笑着說道，“阿莫，阿莫，姐姐來了，姐姐來看你了。”

盛為見狀，也為之落淚，低聲說了句，“對不起，小曦。”

曦煌咽了口唾沫，然後接過盛為懷中的阿莫，最後看向厚樸，努力壓抑住心中的憤怒，以平穩的語氣問道，“解百疴，不是說他能治嗎？為什麼，現在，人不在了，他做了什麼。”

“解先生。”厚樸張嘴正欲解釋，曦煌厲色看向厚樸，糾正道，“解百疴。”

“是，是解百疴。”厚樸繼續說道，“解百疴說，那個藥，本來就是毒藥。這個毒藥是會傷害肝腎的，所以他用了很多保護肝髒的藥，可是阿莫太小了，身體承受不住那麼大的劑量。毒藥在清理血蟲的同時，也會讓他的器官慢慢衰竭。解百疴說，這個病，原本就不好治，阿莫是他遇到的，第一例。”

郁離也緩緩走到了曦煌的面前，說了句，“對不起，小曦。”

曦煌抓住阿莫的小手，垂首看着阿莫圓圓的小臉，哽咽道，“我才應該說，對不起。”

薛熠看着曦煌說道，“現在，曦煌娘子，可以将事情的原委告訴我嗎？”

曦煌擡頭看向薛熠，通紅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絲憤怒和憎恨。她知道自己不能被情緒左右，于是低聲說了句，“是因為，王後殿下，為了複活自己的情人。剩下的事，還請殿下自己調查。”

薛熠愣子原地，瞳孔震顫。

曦煌說了句失陪，然後抱着阿莫緩緩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