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急了,嚣張的氣焰當中又帶着一絲慌張。她抓住曦煌的胳膊用力往外推,“你誰啊你,憑什麼跑到我家來質問我!你們快滾,我不想再接待你們了。”
曦煌将她的右手甩開,然後看了一眼盛為,“給我把她拘起來。”
盛為使用靈力困住月華,然後将月華懸空在院子上方。
月華驚惶蹬腿,瘋狂大喊,“你們幹什麼啊你們!哎喲,來人啊,快來人啊,這兩個擅闖民宅,還要把我拘禁起來。海棠,海棠快去報官啊海棠!”
海棠擡眸看了看曦煌和盛為,眉頭緊蹙,一臉無奈,隻能轉身離開。
盛為見狀,立即用術法将往前邁步的海棠給定住。
月華終于服軟,低聲下氣地說道,“姑娘啊,姑娘,我真的不知道昭然去哪兒了。昭然這孩子調皮,非常貪玩,經常趁我不注意跑出去。你若不信,你将我放下來,我馬上帶你去找她。”
曦煌不想聽她在這裡胡說八道,于是讓盛為封住她的嘴巴,然後開始窺視她的靈魂。
這個月華,生性虛榮,自弄玉生下來,就将她交給撫幼堂的花嬷嬷撫養。
花嬷嬷因模樣貌美,家境優渥,性格溫和,所以被人嫉妒,從少女時期,就被人從重岚騙了過來。
不過因為她受了良好的教育,不想賣身為妓,就用刀劃破了自己的臉頰,最後因傷口過大,無法接客,隻能留在明月樓中打雜。待她年紀大了,就開始照顧撫幼堂的孩子。
月華在弄玉十歲之前,幾乎沒有管過她。即便擁有了大量的金銀珠寶,也全部用來享樂。
吃的飯食是酒樓專供,穿的衣服是成衣定制,戴的首飾是重岚進口,連腳上的鞋子都必須有精緻的花樣。
雖然她性格大膽張揚,對所有客人都能虛與委蛇,但是每月依舊是入不敷出。
其他的娘子都想着找個好人嫁了,但是她又嫌棄好人太窮,有錢的人對她不夠專一。
她本以為,憑借自己的巧舌如簧,即便年齡大了,也會有客人光顧自己,可是花樓裡面的客人,大多是為了購買女子的青春。即便她舌燦蓮花,仍然有比她更年輕的娘子頂上她。
随着年齡的增長,月華漸漸有了危機感,便将目光落在自己年幼的女兒身上。
雖然弄玉還小,但是五官比她還要标緻得多。如果以後能夠從事這一行業,肯定能賺得盆滿缽滿。
沒想到弄玉和那個花嬷嬷走得很近,對她感到非常陌生。
月華為了拉近和弄玉的距離,給她買好吃的,買漂亮衣服,想要教她如何讨客人歡心,但是弄玉卻說依附男人生活,不僅要看男人的臉色,待男人抛棄自己,就什麼都沒有了。
月華聽着這一番話,十分憤怒,斥責花嬷嬷說的都是歪理邪說。
女人不靠男人掙錢,靠什麼,女人又沒什麼技能沒什麼本事,有的隻是這一具身子。
即便真的出去競争,能争得過那些男人?
若不是靠明月樓裡的收入銀子,弄玉出去肯定會馬上餓死,連同花嬷嬷,使的都是姬女賺的銀子,有什麼資格教弄玉要自尊自立。
可是不管月華如何勸說,都抵不過花嬷嬷從小帶大的感情。
比起月華的收買,弄玉更信任花嬷嬷的疼愛。
為了讓弄玉徹底聽命于自己,月華隻能想辦法将花嬷嬷趕走。
她找到高夫人,說花嬷嬷教撫幼堂的孩子自立自強,不要去當娘子。
若是這樣的話,那些女孩兒豈不是白養了,以後哪裡還會有什麼姑娘來為明月樓掙錢。
高夫人覺得有理,于是準備将花嬷嬷發賣出去。
可是花嬷嬷年紀大了,臉上又有一道非常可怕的傷疤,根本沒什麼花樓願意要她。
為了不做賠本的買賣,高夫人隻能将花嬷嬷賣去一個比較“特殊”的花樓。
因這花樓的客人都有特殊的嗜好,所以裡面的娘子都是些老弱病殘。
花嬷嬷離開的時候,弄玉不舍大哭,甚至想跟着花嬷嬷一起走,但是花嬷嬷知道自己即将面臨什麼樣的困境,所以拒絕了弄玉,讓弄玉留在明月樓中好好練習繡活,以後自己有機會一定回來看她。
隻是花嬷嬷不堪受辱,沒過多久,就自戕而死。
臨死前,她給弄玉寄去了一封信,不過這封信,卻被月華給截了下來。
緻弄玉吾兒:
見字如面,泣淚如雨。
自汝入明月樓,嬷嬷視汝如心頭之肉,日夜牽挂。
汝乃嬷嬷此生所遇,最乖巧、最懂事之孩兒。
然,吾兒可知,乖巧懂事于此世道,反成汝之枷鎖?
嬷嬷心如刀絞,唯恐他日有人欺汝心善,強汝所難。
若遇此境,吾兒切記,當鼓起勇氣,奮力反抗。
縱使反抗未必能立時改天換地,然唯有護己之權益,方能令他人不敢輕侮。
如此,汝方能日漸勇敢堅毅,于此世間立足。
嬷嬷與汝不同。嬷嬷乃明月樓以高價購得,身負巨債,此生難逃此牢籠。
然吾兒不同,汝乃自由之身,未來尚有無限可能,切莫困于此一方天地。
成為姬女,雖可獲金銀,結識權貴,生活亦不必如現今般清苦。
然,以身體為交易,易使人迷失本心,淪為商品。
一旦淪為商品,便再難尋回自我,任憑世道宰割。
縱得金銀,亦如樓中娘子般,揮霍殆盡,終無所獲。
所謂達官顯貴,視汝如商品,既可買之,亦可棄之,汝終難獲人之尊重,唯有以物質填補内心空虛。靠己之力謀生,雖苦,卻是正道。
汝無倚仗,或會挨餓受凍,或會受人輕賤,甚或遭人欺淩。
汝或會悔,悔未趁年少攀附權貴,以圖安逸。
然,嬷嬷告汝,世間捷徑,皆有代價。
唯有腳踏實地,方能築起屬于己身之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