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一處牆腳下，德拉科見周圍沒什麼人了，才敢放松下來，不再時刻準備捂尤莉莎的嘴。

而尤莉莎還在壞笑。德拉科輕輕握住她的手，摩挲着她中指上的戒指，目光炯炯：“我剛才真的認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所以，”德拉科變得小心翼翼，“尤莉莎，你剛才說的是真心話嗎？”

尤莉莎知道德拉科問的是她是不是如她所說——愛他。卻不知道她現在對他能不能算得上“愛”。

德拉科眼巴巴地望着她，期待着她的答案。尤莉莎不想破壞德拉科的好心情，沉默了一兩秒，就說：“是的。”

德拉科的眼神立刻變得受傷：“你撒謊，我看出來了！”

尤莉莎抱住德拉科的胳膊，試圖搪塞過去：“哎呀，愛不愛重要嗎？論迹不論心，你看我的表現不就好了？我都隻看你的表現，不問你的心意......”

“那說明你根本沒有把我放在心裡！”德拉科更受傷了，滾燙的淚珠仿佛要奪眶而出。

尤莉莎隻好稍微端正态度，解釋：“不，我隻是不信任人。”

德拉科一動不動地凝視着尤莉莎的雙眼，想質問她為什麼不信任他。卻在某一刹那，從她紫薇色琉璃珠般的雙眼裡，看出了她和人的不同。

她的眼睛裡，裝着一整個銀裝素裹的冬天。

沉寂的冬天，讓她銀色的長睫看起來像飄落的雪，潔白的肌膚看起來像易碎的冰——原來不是她美麗的外貌具有如此出塵脫俗的神性，而是她和人之間厚厚的壁壘，讓她的外貌更具神性。

她融入了冬天，融入了冰雪，卻沒有融入人群。

德拉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意識到，尤莉莎不覺得自己是人群的一部分。

所以她面對人時，常常戴上奇怪的面具，且不會為此感到尴尬一一難道一抹靈魂會為自己帶給人的表演感到尴尬嗎？

德拉科恍惚明白了自己應該關注的問題：“尤莉莎，我想知道，你為什麼不信任人？”

為什麼不信任人？尤莉莎微怔。

隻有被反複傷害、認定人不可信的人，才會打從心底不信任人。

德拉科清楚這一點，也清楚話語蒼白無力，他不能用話語讓尤莉莎相信他，但他能用一生證明他的話語可信。他牽起尤莉莎的雙手，語氣鄭重得像在宣誓：

“尤莉莎，你會知道我永遠為你心動，一天比一天更加心動。我會永遠對你好，永遠不欺騙你。我會讓你相信，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夠信任。”

德拉科藍眸裡的真誠和不動搖的決心，讓尤莉莎的目光顫動起來。

最後一波煙花轟轟烈烈地撕破夜空，熾烈的白光照亮了城堡，也照亮了城堡下心頭撞鹿的兩人。

尤莉莎沒有去平複自己激烈的心跳，第一次發覺，或許她能向德拉科吐露心聲。

尤莉莎的唇動了動，話語緩慢而謹慎：“德拉科。我相信人有真心，隻是真心瞬息萬變。”

“而且，人在深愛另一個人的時候，依然可以肆無忌憚地傷害她......”

尤莉莎像是有一隻腳邁進了回憶裡，隻能盡力壓抑情緒，維持語氣的平靜。可她才說了幾句，聲音便有些顫抖，眼眶也控制不住地泛紅。

德拉科從沒見過尤莉莎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樣，比薄冰還脆弱，好像經風一吹，就要破碎了。

德拉科心中刺痛，輕而堅定地擁抱尤莉莎，像擁抱一隻纖弱透明的蝴蝶：“我死也不會那樣。而且——”

“我知道你有不願露出來的傷口。”

“我會治愈你。”

此刻瑰麗的煙花熄滅，沸騰的人聲暫歇。尤莉莎聽見了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它比剛才漫天轟鳴的煙花還要盛大貫耳。

“我相信你。”尤莉莎伸手抱住德拉科勁瘦的腰，發現原來靜靜的擁抱也可以比熱情的親吻更有力量。

“看在你的魔杖杖芯是獨角獸毛的份上。”聽說魔杖杖芯是獨角獸毛的人，都有一個特點：純粹。

“但你隻有一次機會。”

德拉科漸漸綻放出無比喜悅的笑容，激動地抱着尤莉莎旋轉：“那我這輩子都不會讓你失望的！”

尤莉莎一邊被旋轉起來，一邊笑：“其實你已經治愈了一部分——”

突然，有腳步聲靠近。

德拉科很快停止旋轉，放開尤莉莎。尤莉莎也看向走過來的人。

盧娜摘下她那副奇怪的眼鏡，像此時銀白色的月光一樣，溫和地朝尤莉莎微笑。

“蘇拉芬居然蔓延出這麼長......”盧娜用手比劃了幾大圈，最後指向圖書館，再繞到這裡，“到了你身上。”

德拉科剛要叫她不要随地大小癫，尤其不要打擾情侶親密，忽然想起了什麼。

尤莉莎更是想起來了，問盧娜：“你看見了......蘇拉芬的移動軌迹？！”

盧娜想了想，說：“應該是的。我看見蘇拉芬像一條特别粗的透明繩子，從斯萊特林休息室到教室，到圖書館，再到你身上，越來越不透明。”

“我從沒見過像繩子那麼長的蘇拉芬，還是透明的。這應該是它之前的移動軌迹，而不是它本身。”

尤莉莎和德拉科對視一眼，都明白了：那道魔咒是真實有效的！隻不過他們看不見蘇拉芬，才以為那道魔咒沒用。

“盧娜，你是怎麼知道蘇拉芬的？你有沒有發現其他人都不知道蘇拉芬？”

尤莉莎瞥了德拉科一眼，德拉科立馬實話實說：“我從沒聽說過蘇拉芬，也看不見它。”

盧娜愣了一會兒，回答：“我從小就能看見蘇拉芬，但極少看見，是我爸爸告訴我那叫蘇拉芬，還告訴我蛇親近蘇拉芬。”

“我以前見到的蘇拉芬很少很稀薄，隻有你和那條蛇身上的蘇拉芬很多很濃郁。”

“今天晚上蘇拉芬的樣子太不尋常了，我很驚奇，才順着它一直走，找到了你。”

尤莉莎掏出那本筆記，翻到某一頁，給盧娜看：“你見過這道魔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