債鬼的突襲，并未讓衆人措不及防。進攻，防守，擺陣，設陷阱，一切井然有序。

人皇，趙端一家的事自然而然被擱置。巧的好像被人安排了一樣。

黑夜隐藏了債鬼黝黑身體。

它們或狀如人形，或狀如獅虎。各個行動迅速，轉瞬能将人撕成兩半。

沖在前線冰川的将士，多為各族女子。中庸戰力于玄冰長城之上，遠距離攻擊。

精銳戰力全被安排在，半空中的幾十艘鲲鵬仙船裡。仙船圍堵在夜空中，不斷湧出債鬼的四道裂縫旁，守株待兔地絞殺債鬼。

可債鬼來勢洶洶，如潮水般一波大過一波。浮萍似的人兒，前赴後繼地被潮水吞沒。

整個戰場，以望不見盡頭的玄冰長城為界。

一側是前線，戰火連天；一側是後方營地，沉悶肅穆。傷員接二連三被運送回營，凄凄慘慘。

歲禾沒有直接去前線，怕打亂了排兵布陣。

如今攻打債鬼的兵法，已自成一派體系。貿然插手，怕是會引起群憤，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畢竟誰都不喜歡，一個從沒上過戰場的傻瓜，仗着身份對着戰場老人指手畫腳。

她的計劃是，在最危機的時刻，如神般降臨救場，收割一波人心。

胸有成竹的歲禾禦風，流星似的跑去人族後方營地幫忙。結果話都沒說，便被正在調兵遣将的王副将，轟了出來。

“閻主千金之軀，來幫助我等凡人，緻神尊顔面于何地！？”王副将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神尊降過旨意，閻主不得妄動。可閻主看看你現在，在幹什麼？神尊的話閻主是一點兒都不聽，再敢多管閑事，我定會告上一狀。”

我想幫忙，出份力而已。

還有沒有天理了？

歲禾心緒未平，王副将殺人誅心的聲音又悠悠傳來：

“閻主現在最應該關心的是神尊！不要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轉。”

歲禾被指責的莫名其妙。

拂淵輪得到我關心？

看見白秋水激動得話都多了，哪裡輪得到我關心？

歲禾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她恨恨亂瞥時，瞧見一對即将上前線的佳偶，吻得難舍難分。

誰都不會知道，這次見面會不會是最後一面？

愁上心頭的歲禾轉身回四合院，拿出老妪的家書，遞給守在四合院門口的卓老頭。

全程一句話沒說。

快入土的卓老頭，初見歲禾時便覺不對。心中對接下來的事，隐隐有了猜測。

歲禾扭頭走後，他将大刀夾在腋下，彎曲變形的手指顫抖着打開信封：

今年能回來成婚嗎？

大大的信紙，隻有這八個字。

卓老頭見了癱坐在地，泣不成聲。

*

玄冰長城通體晶瑩剔透，高達百米。遠看如龍，近看威壓十足。

歲禾一路觀察，熟系了解戰場，行至城牆下。守住窄門的将士喝道：

“不要多管閑事！精英戰力沒有去前線的理由！”

“精英上前線就是送死，這隻會讓更多的人死去！”

四處碰壁的歲禾，被将士一記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得頓住腳步。

我沒說要去，我熟系戰場都不行了？

她定定看一眼前線女将士，很強但也很慘。

想幫忙但還要忍耐。

深吸一口氣，幾個旋身，踩住光滑無比的城牆。

站在城垛縱觀全局的雷蒙攔住她，“閻主不跟着神尊，跑到這裡來添什麼亂？”

“現今是初潮，債鬼并不兇猛。待紅月現債仙臨，才是真正需要閻主出力的地方。閻主若是分不清主次，我不介意禀告仙主。”

意思是紅月現，債仙臨時，便是拂淵的死期？

又碰了一鼻子灰的歲禾，這回抓住了重點。回想起在星空眼中，瞧見的各種必死之局，太陽穴抽疼。

心覺自己肩上責任重大，試探問道：“既想讓我做事，又不告訴我計劃，仙主莫不是想一箭雙雕？”

“閻主不必試探，仙主的計劃我也不知。”

雷蒙目視前方戰場，半個眼神都不曾分給歲禾。“俗話說的好，事以密成，語以洩敗。仙主有自己的考量，閻主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仙主還真是……深謀遠慮……”

陰陽怪氣的嗓音落下時，“咚咚咚”地擂鼓聲中夾雜濃厚神力，從最高處的瞭望台傳進衆人耳中。

遠處被不斷殺退的兵線，瞬間精神起來，戰鬥力加強了不止一倍。

債鬼肉眼可見的變少。

歲禾轉眸看向高處瞭望台，拂淵挺拔身姿立于，如象般的大鼓之下。

幹瘦修長的右手貼在泛黃的鼓面，鮮紅的血液從他掌心發散，在鼓面形成一個複雜卦圖。

卦圖顔色越鮮活，前線士兵的能力便越強，拂淵身體也越差。

“雷蒙。”

歲禾聲音沉下來， “你是讀聖賢書，一步一步爬上高位的聰明人。你認為，榨幹他，還要他死，是對嗎？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讓他萬劫不複，是對嗎？”

“不對。”

雷蒙斬釘截鐵，知道“他”代指誰，語重深長道：“可，一人怎能與衆生相比。”

“心生憐憫，是為仙者厚此薄彼的開端。”

展望三軍的雷蒙，豁然轉身。帶雷木劍抵在歲禾心口的同時，無格也架在了雷蒙，有不少黑棕色斑點的脖頸。

木劍上的雷似乎很怕歲禾，噼裡啪啦地往後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