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應城中百姓意願,他們二人已散盡家财,遁入空門。取得了兩城百姓以及凡界人皇原諒……”
雷蒙言外之意,凡間事仙人不該過多插手。
短短幾句交代話,完全杜絕歲禾與其他人,繼續追查問責。
那些即将挖出的,未揭穿的腐肉團,再次被層層疊疊的金縷衣,包裹裝點的煥然一新。
“雷将軍還真是大度。”歲禾不屑冷嗤,打斷還欲冷臉叨叨的雷蒙,“不過這大度,是凡界那套嚴格的分封制,分人。”
白無常見她的諷刺目光停駐在仙兵身上,配合地悄悄喚出幾隻小鬼,隐去他們身形。
小鬼趴在仙兵脊背,壓得他們雙膝跪地,匍匐在拂淵和風帆周圍。
雷蒙更大聲地冷嗤,“閻主身上背着徇私罪名,說話不要太過狂妄。且你護下之人,一個騷擾女仙,一個師兄師姐違逆因果,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你放屁……”風帆下意識想為師兄師姐辯解,可是他所見到的事實擺在眼前,讓他的辯駁蒼白無力。
雷蒙斜他一眼,将衆仙替歲禾寫好的休夫書,甩到沉思的歲禾臉上。
“拂淵堕神成魔,閻主該當與他劃清關系,為仙界分憂,替衆仙作榜樣。”
“文歌與尋甄通力合作時,将軍怎麼不去念叨文歌,為仙界分憂?”
語出,歲禾意識到說錯話,不好意思地看向祈蒼。他搖搖頭,表示不在意。
于是乎,歲禾側身躲過方方正正的灑金紙。在它飄然落地時,偷偷觑眼拂淵。他面目陰沉,頸側有青筋暴起。
等了片刻,沒聽到拂淵言。歲禾挑眉勾起灑金紙,認認真真細閱:
閻主歲禾,有夫拂淵。自婚後,夫行為不端,朝東暮西之心盡顯,實不堪為良配。故立此休書休止,此後各自婚嫁,永不相幹。
閱完,再去瞟拂淵,他一個人眉眼低垂,站在黑暗的街角,似是等待判決囚徒。
歲禾讨厭他這副卑微到塵埃的模樣。
他應該是熱烈的,可以肆無忌憚表達情緒,而不是卑微如泥。
思及此,歲禾問雷蒙要金筆簽字,雷蒙有瞬呆滞。在他的設想裡,歲禾該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拒不簽字。
觀戲半天的閣主夫人,笑盈盈看向歲禾,差身邊剃發後的俊美小厮送去金筆。
那笑在歲禾眼裡是明晃晃的挑釁。
她握筆将休夫書上的“有夫拂淵”改為“求取拂淵”,再将後面的廢話全數塗黑。
佳作完成,小幅度晃晃腦袋。裝作如喪考妣走向拂淵,把改好的娶夫書展于渾身緊繃的拂淵眼前。
銀冷月輝下,“閻主歲禾,求娶拂淵”八個大字,随沿街亮起的燈籠閃閃發光。
他的黑暗被歲禾帶來的光暈沖散。古井無波的眸中,蕩起百轉漣漪。第一次覺得,世上有比歲禾笑顔更美的東西。
抿緊的唇角上揚時,歲禾傲嬌道:
“你娶過我一次,我也要娶你一次,這樣才公平。”
話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歲禾周身,她擋在拂淵身前,挺直脊背驕傲言,“你們沒人求娶,不代表拂淵沒人求娶。”
“你們想讓我們閻主求娶,我們閻主還看不上呢!”黑無常拿出唢呐,搖頭晃腦地在拂淵耳邊一面吹奏,一面詢問,“你同不同意?”
氛圍到這兒,白無常認命地拿出銅鑼,配合黑無常演奏。
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樂聲,在玉女閣門前的空曠街道上回蕩。
滲人又莫名安心。
愣怔的拂淵,在歲禾堅定的眼神裡,小心翼翼收好娶書夫。
“等等!”歲禾揮袖,“我的聘禮還沒給。”
“嗯?”拂淵錯愕,他的小睡蓮,貌似沒在安慰他,而是确有想法。
太陽仿佛穿過黑夜,打在拂淵周身,暖意洋洋。他沒忍住輕笑出聲,掃過閻主空空如也的手,“聘禮是何?”
歲禾轉眸看他,那眼神仿佛在說,你還真敢要?
“嗯?”
拂淵蔫壞的笑容裡滿是寵溺,歲禾跟着笑笑,轉而出手打散瘅惡令。将萎靡不振的風帆,和被暗處仙兵架起的仙箭,團團圍住的祈蒼,帶到拂淵身邊。
“你的聘禮是保護好他們。”
然後,我保護好你。
這筆買賣真真穩賺不賠!
嬉皮笑臉的歲禾在拂淵吃人的目光下,掌中蘊風割掉雷蒙衣袍一角,“拂淵沒有騷擾女仙,堕神是因要保護本閻主不被黑淵吞噬,别是髒水就往他頭上扣。”
“而且,誰說他隻能成神一次了?雷将軍還是收斂些,做人别太狂。”
歲禾饒有深意地望眼墜滿星點的夜空,雷蒙右眼皮猛地抽跳。不及言語,歲禾繼續辯白,“師兄師姐也并未利用任何地府之物,複活死去的師弟師妹。”
“休要胡言!閻主以為在執念境中,生死薄之氣本仙就聞不到?”雷蒙反駁。
“你聞到了又怎樣?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就像将軍言地母河事結一般。”歲禾逼近雷蒙,“師兄師姐并未成仙,身為仙者過多幹預凡人事,可是要遭報應。”
雷蒙目眦欲裂。
歲禾揚掉手中袍角,傲然如竹的身影立在拂淵他們身前,“我知将軍不信,所以從今時起,地府将與仙界割席而立!”
“仙界偏袒權勢者一分,地府就包庇身寡者一分!”